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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了他的家族出身,是時候分享外公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外公非常木訥寡言。「寡言」的程度,非常驚人,家庭大聚會中,他一定是最少說話那位老人家。他的性格也不會與人競爭,而客觀上,他最終位置上成為高層,除了舊《大公報》家族淵源,我外婆非常外向的大姐性格,多少和外公有了互補作用(順帶一提,經驗之談,這實在是最理想的伴侶分工)。所以當他稍為表達不滿時,那代表他真的200%很不滿。

記得在人生最後階段,他末期癌症,短暫入住過南朗醫院。他說過:「好啦,咁以後就唔使麻煩大家啦。」我從來沒有聽他說過那樣的話,很難受。但無可奈何,那是人生。

在報館,所有人都說,他是大老實人。畢竟管財務的人,無論在甚麼機構,最大前提,自然都是要可靠。當初張季鸞也是因為這原因,讓這位外甥進入《大公報》;而即使改朝換代,這份忠厚老實,依然讓他安然渡過眾多政治風暴。其他前輩回憶,他是「擔屎唔偷食」的人,在港英眼皮底下負責《大公報》數十年,從沒出過亂子。雖然來到香港後,外婆也進入了《大公報》工作,但家人不會因為他擔任高層而有特殊待遇,相反待遇只有「更平等」,以示大公無私。這是那一代人的特有情懷。

而他很痛錫我。原因很簡單:他只有一子一女,兒子後來出了事,我是他唯一的孫子。他上一代的直系親屬也不繁衍,所以孫子自然很可貴。但和不少上一代男人一樣,外公很不懂的表達這種愛。

那我又從何知道?

1986年(記得很清楚,因為那是世界盃的年份),墨西哥世界盃。那是我幾歲時第一年有意識地認真看世界盃,經常自己閱讀歷史數據,自然包括認國旗。那年麥當勞推出了世界盃紀念杯,一套五款,分別印上五支曾奪世界盃冠軍的國旗(不知為甚麼沒有烏拉圭),要買餐逐個星期分別換。外公知道我喜歡,專門每星期到麥記排隊,集齊一套送給我,而那時候的他,畢竟是《大公報》副總經理。小時候不懂得珍惜,現在自然知道。

起碼我沒有為女兒這樣排過隊。

後來這幾隻杯一隻一隻的意外摔爛,非常可惜。那也是人生。

外公的最大嗜好是唱京劇。但我其實一次也沒有聽過。只知道那一代知識份子,多少都有音樂造詣;我外婆也是女高音,據說曾在大會堂演出。在左派機構,音樂是非常重要的交際手段,而在1949年後,不少音樂大師逃到香港,更令香港忽然成了文化之都。以我所知,那是外公最不寡言的時刻,也許才是真我。

他臨終時,寫了一封長信給我。有機會出版,再分享。

懷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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