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關係深度評🇷🇺】「波坦金匯率」：俄羅斯盧布升至歷史新高，能持久嗎？代表制裁無用嗎？ (Patreon)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面對多項西方經濟制裁，其貨幣盧布（Ruble）一度崩盤，卻隨之急升到歷史高位，成為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俄國文宣認為這反映西方制裁無效，中國大外宣更聲稱是普京逼各國用盧布買能源的「妙計」奏效，但長遠而言，很可能這種升幅只是虛火。

居住於莫斯科的獨立研究員Kamil Galeev認為，盧布的價格不是與戰爭局面掛鉤，不是取決於烏克蘭戰場上發生的事，而是取決於貿易是否平衡。而貿易是否平衡，則取決於國家的出口和進口。

俄羅斯的出口結構主要集中在原材料，如化石燃料、礦石、金屬、礦物肥料等，當中很少是關於機械或設備。而俄羅斯的進口結構則完全相反，主要是機械、設備及零件等，以及一切有助俄羅斯工業、從機床到卡式軸承不一而足。一直以來，俄羅斯貿易都存在順差。

西方經濟制裁後，對俄羅斯的貿易已經大受影響，但順差竟然還有所增加，這完全是能源價格的單一功勞。俄羅斯是世上最大的天然氣出口國、第二大石油出口國，歐盟過往每週購買價值數十億美元的俄羅斯能源，這金額比起對烏克蘭提供的援助，還要多很多。由於布蘭特原油（Brent Crude）價格比起去年上升了約60%，即使西方對俄羅斯實施制裁，但暫時仍要購買俄羅斯能源，這有助於填補克里姆林宮的戰爭資金。

根據芬蘭一家能源與空氣研究中心的數據，在俄烏戰爭的前 100 天，俄羅斯從化石燃料出口獲得了 980 億美元收入，其中一半以上來自歐盟，約為 600 億美元。即使歐盟在5月通過新制裁方案，旨在年底前禁止俄羅斯石油進口，然而部份國家獲豁免，相信突破結構性依賴尚待時日。根據俄羅斯央行數據，俄羅斯今年1-5 月的經常賬戶盈餘超過 1100 億美元，是去年同期的 3.5 倍多。

然而在經濟學，這數字是沒有意義的。外交政策研究所研究員Maximilian Hess認為現時的盧布只是「波坦金匯率」（Potemkin rate），而「波坦金」是數百年前，俄羅斯為女皇葉卡捷琳娜二世提供繁榮假象而建造的假村莊。Hess分析指現時俄羅斯受西方制裁，導致未能進口西方技術或產物，因而不需花錢於進口；然而俄羅斯仍然能持續輸出化石燃料，沒有進口支出、但不斷有收入，盧布格價自然上升。

但這又如何？Hess表示，進口暴跌令盧布在紙面上的價值變得更強，但建立外匯儲備的目的是購買國外產品，然而在制裁下，俄羅斯根本做不到。換句話說，盧布價格上升，已經再是反映俄羅斯經濟健康的指標：「即使是親政府的俄羅斯統計機構，也承認俄羅斯的貧困人口由2021年的1200萬，急升到現時的2100萬人。」

歐洲最大固定收益信貸和另類投資策略管理公司之一的BlueBay Asset Management負責人 Polina Kurdyavko也認為，「現時盧布的價格反彈，正正意味西方的制裁有效地將俄羅斯與世界分隔起來。」他強調，現時俄羅斯企業已因無法進口，而需停運作或倒閉；盧布的強勢，不見得是對俄羅斯的經濟造成健康的影響。例如包括俄羅斯最大汽車製造商 Avtovaz 在內的集團，便因缺乏進口零件而停止生產。

換句話說，當俄羅斯目前的基建、工廠需要維修保養，而不能從西方國家得到任何進口時，就會影響到自身經濟，甚至包括出口能源的能力。到了西方全部停止購買俄羅斯能源，盧布價格就會和北韓元一樣，無論匯率是多少，都不會有人理會（至於中國購買俄羅斯石油，則只會使用人民幣）。那時候，俄羅斯要一方面用暗黑渠道，使用國際貨幣貴買零件和基建配套，另一方面，又要用種種手段，控制國內消費以，維持盧布「健康」匯率，從而與國際社會脫鉤。

這是否似曾相識？是的，這就是北韓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