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國誌🇷🇺】加里寧格勒：蘇聯末年擬割讓的「第四個波羅的海共和國」？ (Patreon)

今日俄羅斯普京銳意「恢復故土」，但其實在蘇聯末年，一度連俄羅斯聯邦內部的其他「固有領土」也可能失去。多年前，德國媒體《明鏡》獨家揭露了一個和「割地屈辱」有關的故事，雖然沒有在西方引起注意，卻在俄羅斯引起軒然大波。對普京一類民族主義者而言，更是奇恥大辱。

消息發布人通過解密20年前的電報，發現在蘇聯解體前夕，末代領袖戈爾巴喬夫為了力挽狂瀾，一度無所不用其極，例如曾在1990年向當時的西德駐莫斯科大使館發放絕密電報，建議把蘇聯領土加里寧格勒（Kaliningrad）售賣予西德，換取巨額援助。報導出現後，早被憤青視為「賣國者」的戈爾巴喬夫誓言不知情，說這只是一名高級軍官的「個人提議」，而這位軍官又恰巧已辭世，所以什麼也不用查。

加里寧格勒在東方世界名聲不響，但在西方歷史十分重要，至今有獨一無二的地緣政治功能。當我們攤開世界地圖，會發現俄羅斯聯邦有一塊和本土毫不連接的飛地（enclave），位於立陶宛和波蘭之間，面積和波羅的海三國差不多，不留神會以為那是第四個波羅的海國家。

這片土地，就是加里寧格勒。

加里寧格勒歷史上曾是德國領土，而且是核心組成部份。以往德國的涵蓋範圍比現在位置靠東，加里寧格勒就是東普魯士首府。後來德國在兩次大戰戰敗，東方領土被肢解，東普魯士最終被波蘭和蘇聯完全瓜分，蘇聯吞併的就是加里寧格勒。莫斯科不願將之併入立陶宛，情願將之劃入俄羅斯聯邦，讓俄羅斯擁有一個西部不凍港。蘇聯解體後，俄羅斯就繼承了這塊和不同不接壤的飛地，負責捍衛整個波羅的海的安全。

從上述背景可見，把加里寧格勒「歸還」德國，並非沒有歷史根據，但德國卻不會對此積極。德國並非對統一前的領土沒有興趣：早在兩德統一前，西德就在1957年完成「小統一」，兼併了二戰後淪為法國保護國的薩爾蘭（Saarland）；這「國家」曾獨立參加奧運會和世界盃外圍賽，一度被安排完全獨立。

但在1990年，西德以忙於兩德統一大業為由，對戈爾巴喬夫的「賣國」一笑置之。就是在今天的新納粹分子眼中，真的要擴大疆土，也首先盯上其他德國人居住的地方，特別是和德國愈來愈融為一體的波蘭西部，而不是所有德國人早被趕走、今天距離本部遙遠、立陶宛和波蘭都有領土興趣的加里寧格勒。

然而近年俄羅斯民族主義愈來愈高漲，對被西方肢解的陰謀十分感冒，早就假定西方有意讓加里寧格勒「自然」脫離俄羅斯，好讓俄羅斯失去最後的西方不凍港。上述憂慮並非源自這片飛地十分西化，和俄羅斯本土完全不同；也不是因為當地有殘存德式建築，或有把德治時期浪漫化的個別行為。根據《衛報》調查，當地人依然一面倒認同自己是俄國人。

問題是從俄羅斯本部到加里寧格勒，陸路必須通過立陶宛。立陶宛和俄羅斯本來有免簽證協定，還雙安無事。但自從立陶宛2004年加入德國主導的歐盟，無可避免要放棄部分國家主權，包括需要嚴守歐盟貿易邊境，令俄羅斯本部和加里寧格勒的溝通出現了天然斷裂。俄國認為這是歐盟霸權、乃至德國陰謀的赤裸裸體現，擔心繼續下去，加里寧格勒人會滋生本土主義。

因此，莫斯科當時就委任了以反德著稱的Georgi Boos為加里寧格勒行政長官，不斷宣傳「德國威脅論」，並安排當地人可享有全體俄羅斯人都沒有的待遇﹕免費獲得護照，當地小孩也獲免費安排到俄羅斯本部旅遊。然而經濟制度的疏離，還是令要求加里寧格勒自治的呼聲開始湧現。對西方而言，假如它脫離俄羅斯，成為「第四個波羅的海共和國」，利益也許比德國將之兼併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