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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所屬的港大電機電子工程系出過不少知名人士,除了昨天談及的「電動車宗師」陳清泉教授,更廣為人知的自然是後來成為港大校長的鄭耀宗教授。

鄭教授比我父親大幾歲,同樣是港大畢業生,然後同樣是外國的博士。他曾經出任這個學系的系主任,升遷非常快,不久成了港大工程學院院長,再被剛升格為大學的城大招聘為第一任校長,然後又被港大招聘為校長,接任德高望重的王賡武教授。

王教授在校內非常受尊敬,想不到到了我在新加坡工作,居然有機會和他共事,至今與有榮焉;但鄭教授的口碑,似乎不可同日而語,而這甚至早在發生後來轟動社會的港大民調風波之前,已經如此。

我父親不會和我談辦公室政治,但在家茶餘飯後,總不免有幾句和母親的對話。當時我聽了不得要領,現在自然恍然大悟。

以我理解,港大電機電子工程系的舊同事,普遍認為鄭耀宗過份鑽營,從而失去基本道德操守和人情味。例如他從港大院長成為城大校長,在城大時大幅度向自己專長的學科傾斜,政績工程的味道甚濃。然後他應徵港大校長時,卻未知會城大校方,要對方臨時找繼任人,這些都不大符合「江湖規矩」。後來中共委任「港事顧問」,名單有某退休校長、而沒有鄭耀宗,他十分不滿,公開要求加入,此舉也被學界看作吃相難看的笑柄。

鄭耀宗回到港大後,他身為舊生、資深教職員,本來港大人對他很有期望。但他任內強勢鐵腕引入大規模改革,成為整個香港大專學界的轉捩點,是非功過,今天依然充滿爭議。我們說過在七、八十年代,香港大專院校內部相對和諧,教職員關係融洽,但這不代表產生不了一流學者,而是採用比較人性化的管理,讓人各自發揮所長,而不是工廠那樣進行量化評核。但隨著全世界的量化管理大勢所趨,加上英國大學「量化寬鬆」、香港跟隨紛紛升格理工為大學,一時間,舊的一套彷彿過時。

鄭耀宗這個時候上台,堅持要「整頓」港大,對教職員最大影響的是廢除終生制,引入合約制。對年輕學者來說,這意味著他們得到長約之前,都不可能暢所欲言,而且會成為部門的出文機器;有了這壓力,自然不會對「不重要」的教學、行政有任何熱心參與,更不用說和同事之間的友誼。而且更甚的是,鄭耀宗連舊人的終生制也要打破,為了製造案例,專門找了法律專家,對一名教授的終生制埋手,逼他離開、改職。這樣的手法,傳遞了清楚的訊號:就算有長約,校方也可以「依法」解僱、或調職,所以大家還是要「勤勞」,不可以「躺平」。

不少上一輩的人,對舊朋友、舊同事、舊鄉里、舊同學都有香火之情,不代表沒有原則,但處理手法上凡事留一線。但鄭耀宗卻相反,手法是「唔熟唔食」,除了在城大調配資源壯大自己的馬房,在港大則是向自己最熟悉的舊部門同事埋首。剛談到的要建立那個「終生長約也可以解僱」的案例,正是一位電機電子工程系的教授,一位和我父親感情很要好的同事,一個大老實人,大概也是鄭耀宗當同事時,觀察「最好恰」的對象。這位uncle的太太和我母親相熟,據說他那段時期身心都受到極大摧殘,遭遇非常不人道,這也令我對大學官僚的無情,開了眼界。

平心而論,這類改革並非沒有其必要性,但做的方式很多,假如思慮周詳,絕對可以找到兼顧不同目標、質與量、社會責任與排名籌款壓力等的結論。而且很多舊約中人的job description確實不同,認為校方一刀切有違合約精神,屬於搬龍門。然而鄭耀宗採取過猶不及的手法,獻媚、交數色彩太濃,令港大從前的大家庭感覺一去不返,而且充滿後遺症。某程度上,香港的大專院校從此變成論文工廠,社會責任越來越弱,內部勾心鬥角,乃至後來港大可以「依法」終止長約教授戴耀廷的聘約,都和「鄭耀宗路線」一脈相承。

父親的同事們,就算有支持改革路線的,對這樣的手法也非常不滿,也很同情那位同事,私下討論鄭耀宗這樣做,得罪全部舊朋友,值得嗎?其實答案很簡單,他已經「轉換跑道」,面向的,已經是另一個世界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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