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緣家書大長篇】 二十三條之後的十個可能（一） (Patreon)

坦白說，身邊幾乎完全沒有人有興趣討論《基本法》二十三條立法的「諮詢」。是的，完全沒有，甚麼陣營的人都沒有。這種犬儒，卻是十分正常的，哀莫大於心死，正常人自然會發現，值得關心的大小事情有很多，沒有必要跟隨一群鸚鵡學舌的人聞歌起舞。只是有讀者希望分享一下，這裏還是要簡單談談閱讀有關條文草案後的十點個人感覺：

1. 曾經有留下來的「開明建制派」（if any）建議 / 一廂情願希望，立了《基本法》二十三條，就會取消《港區國安法》，然後一切可控在香港的普通法體系之內，外國就有理由解除制裁，一切真正「復常」。看過條文草案，就會明白這是不可能的。條文一直在《港區國安法》基礎上加辣，而不是嘗試減辣，而且將現有法律的恐嚇程度都全部予以再升級，幾乎是一場「曬冷」。只要有這類條文，國際社會都不會在意「新香港」的現狀是《港區國安法》的大陸法體系、還是《基本法》二十三條的「本地立法」造成。就算全國人大凍結全國性法律在「新香港」的執行，也不會對大局有任何mitigation的效果，何況有關國安案件審完後、《港區國安法》就凍結的說法，本身就有點匪夷所思。所以方向是繼續加速，丟掉幻想，毫無懸念。

2. 《基本法》二十三條的草案將一個港英時代存在的概念「引起憎恨」，借題發揮得淋漓盡致。《港區國安法》後，「新港府」不斷活化這條條例，以「煽動罪」拘捕任何其認為可能「引起憎恨」的文宣（澳門就沒有這樣），而不理會港英後期引入的《國際人權公約》本來已經抵銷了有關惡法。現在《二十三條》更進一步，將「知情不報」包含在所謂「隱性」的「犯罪」內容，也就是說以往舉報、「大義滅親」，理論上還是可以自己選擇，只是被「鼓勵」去做，但現在就是「必須」去做，沒有篤灰就是「叛國」，就是「軟抵抗」。我們曾經談及，這就是中國大陸文革期間的「逍遙派」，他們的存在甚至得到毛澤東的肯定，現在「新香港」終於朝毛趕習，堂而皇之宣佈所有人再也沒有沉默的權利。但如何執行？以被通緝的袁弓夷為例，根據新法，容海恩不主動提供資訊，就是犯法，但其實全港市民都可以通過 YouTube 知道袁弓夷的動向，是否都必須主動舉報，否則就是集體「違法」？不過這條款是辣的，相信可能會找一些離港被通緝人士的家人祭旗，屆時不只是要他們到警署報到，而是沒有接到他們的文革式主動劃清界線舉報，就可以乾脆直接拘捕。

3. 這條草案幾乎將一切可能出現的恐嚇都放在內，如果認真看待（我沒有），會真的覺得創意無限。例如其中有一條，建議對棄保潛逃的人由現在的通緝，變成弔銷護照、剝奪公民權利。這邏輯上就完全說不通：一個納稅人的公民權利與義務，和有沒有犯法完全無關；而且弔銷護照涉及嚴肅的國籍問題，如果一個人因為沖紅燈而沒有出庭、不回港，卻因此就失去了護照和國籍，這是世界首例，說出來也匪夷所思。條例又增設所謂「窩藏逃犯罪」，但而以許智峯為例，他現在是澳洲的執業律師，資訊非常公開，「新港府」是否要通緝那間律師樓？那些在海外讀書的「逃犯」，有關學校是否也要被「新港府」通緝？再數下去，沒有最荒謬，只有更荒謬。所以是但啦，最緊要佢地開心。

4. 二十三條的「主菜」，本來是「間諜罪」，其他都是「順便」的加辣。那誰是「間諜」？草案有這樣一條「境外勢力扶植代理人」，定義是「以爭取權利、監察人權為幌子，資助本地組織抗爭活動」。理論上，這是為類似NDI 這些美國政府資助的跨國NGO度身訂造，但這樣的定義，基本上任何公司、組織、NGO只要有國際聯繫，就隨時「違法」。例如綠色和平在世界各國都有倡議工作，就算在香港的辦公室放棄一切倡議、只是宣傳「我愛地球」，定義上，它的資金來源就是曾經去影響（if not 顛覆）其他政府的「境外勢力」。就算是一個大學的學生組織，只是要爭取減學費，而其中一個幹事得到 Fulbright Scholarship，這個莊可能已經是「間諜組織」。

5. 更「精彩」之處是二十三條禁止「洩露」的「國家秘密」，這次終於詳細列出了七大類，當中包括最令人意外的「中港事務重大決策」、「中港經濟和社會發展」。根據這定義，只要財經新聞如實報導中資企業財困，或銀行投資顧問對中概念股的風險向投資者披露，甚至報導有外國大學不承認香港DSE考試等等，統統都可以是「洩露國家機密」。在前蘇聯，一直有「甚麼都是國家機密」的笑話流傳，大家回顧《國產凌凌漆》也可以知道一二。但當這些定義真正來臨，還是很難不覺得荒謬。這方面的案例會選擇誰開刀？財經KOL？留下來的媒體偵查報道？國際媒體香港辦公室？都有可能。

（待續）

▶️ 認識國安法第33條：特別的篤灰條款，和普通法污點證人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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