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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一個多月前,他到台北跑馬拉松,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在香港的時候,我們住在附近,有時候孩子會一起玩。他的私事,自然不應、也不用向大眾分享。只想和這裏的朋友分享一些個人思緒。

很多人覺得從社交媒體可見,他很陽光。他當然有很陽光的一面。但我們從來知道,社交媒體是自我形象建構的平台,而不是有一個媒體在抽離地報導自己的平台。近年我很厭倦社交媒體,因為看到的只是 / 只能是一個一個的形象,而不是一個一個的人。經常提醒自己,我們在社交媒體看見的一切都要「加權」,而 reference point 是人生而平等,也就是人人都有喜怒哀樂。越是正能量形象的,越沒有機會釋放另一面出來。

記得曾經在這裏說過,如果有兩個人在面前,一個終日投訴、發脾氣,另一個陽光燦爛,我一定會多關心後一個人,而視前一個人為情緒勒索的慣犯。但問題是,就算知道這個定律,在現實世界,又有多少人敢主動恰如其分的關心朋友?

我有很多朋友這幾年出了各種危機,有的與社會有關,有的完全無關。反而是那些不是很熟的,我會很自然的問候一下;熟的那些,相互卻通常都不會怎樣啟齒,相信明就明。也知道對某些人而言(例如我自己),一句問候,反而會帶來壓力和煩惱。有時候,遇到100%出於好意的關心,我下意識也會想逃避。

起碼這一向是我的溝通模式。

是的,我很不喜歡任何人關心。當你關心我這件事 (A),我的理性一面就會難以自拔地去想:對另一件事 (B) 你會不會關心?C 呢?怎樣劃線?我也會想,當 DEF 發生在你身上時,你會希望那件被人關懷、那件不要有人提?如果A的同類事情五年後再發生 (Ab),而得不到同樣關懷,那代表友誼改變了,人改變了,還是事件相對於世界大環境的重要性改變了?

太沉重了。

我會情願相信,你是很關心我的,只是很識趣地不發一言,但只要我有需求而找你,就ok。

我也相信凡事太盡,緣份勢必早盡。

曾經有不少案例,有一些一度無所不談、親如兄弟姐妹的朋友,也許是因為相互之間太熟了,到了其中一方有某些外在環境改變,就會忽然間覺得在這個人面前很沒有安全感,於是,就疏遠了。反而在某個位置留白,存在某種默契,這樣的友誼,往往卻能夠細水長流。

有一次,一位很自傲的朋友找我飲嘢。我知道他需要傾訴,也大概知道他為甚麼需要傾訴;他知道我知道他需要傾訴,也知道我大概知道他為甚麼需要傾訴。但談了一整夜,他都選擇說一些不相干的話,我也在說一些不相干的話。重要嗎?不重要。我想,it works, at least for some。

在成年人的世界,一方面很需要圍爐,另一方面圍爐很不容易。

要在亂世中找到心境的平靜,坦白說,談何容易。

朋友能夠做的,應該是在亂世中建構一個一個的爐,希望同路人看見爐的存在,看到溫暖,就算不能直接感受到,也可以自己想像溫度。

諷刺的是,他正是做了一個一個的爐,照亮了別人,自己卻更難感受到爐的溫暖。

希望大家不要在爐邊忘記造爐的人。

RIP。

▶️ 柳俊江:721一週年看新香港:如何克服深層恐懼?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BonhBmQxU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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