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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在回憶系列分享過不少和李天命博士有關的「文物」,對一代偶像的殞落,始終心有戚戚然。直到日前和陶國璋博士對談,介紹他為堅離地研究院開的批判思考課程(明天開課了),不經不覺間也談及李天命,才忽然令人豁然開朗。

有看過那段影片的朋友,可以直接接駁到我的下列思考;沒有看過的也可以先重溫,那是很有養份的思考練習。

不少朋友認為李天命的問題,在於他一字一句都要精雕細琢的作風,未能有效回應網絡時代的節奏和挑戰;也有朋友認為他的政治取態從來都是「建制派」,只是昔日未有客觀需要為李國章等人護航,才沒有機會展示這一面出來。

但與李天命同屬中大哲學系師兄弟的陶國璋,和好些哲學系中人,卻認為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偏偏就是在於「李天命的思考藝術」這一套方法論本身,或李天命本人怎樣演繹這一套方法論本身。

這是為甚麼?

李天命走紅之時,宣傳他自己命名的「思方學」是一套「利劍」,可以應用到任何場合、任何背景、任何題材、任何對象。而他的其中一項成名作,在《李天命的思考藝術》佔了大量篇幅的,除了與梁燕城博士的筆戰,就是1987年與外國神學家韓拿(Horner)的辯論,可見其 universal applicability。他日後的演講、電台節目,基本上也是順手拈來任何題目去拆解,幾乎將這一套方法論等同於辯論技巧訓練;而坊間市場最有興趣的,也的確是這種吸眼球的嘲弄、揶揄之道。

然而李天命的方法論是抽空於所有價值觀的。

當時我們年紀小,並沒有特別察覺。但隨著年紀長大,就是沒有他在過去十年令人失望的連番表態,也會開始覺得他的暢銷作品做作、而且不太耐看,卻又說不出所以然。其實,正是因為他迴避了思考是「為了甚麼」這個問題。所以他和梁燕城連場大戰之後,坊間都不發覺他們二人的政治立場居然是一模一樣。這不是說思考一定要價值觀出發,否則就是跌入了另一個立場先行的困局。然而「思考」本身,是應該有目標的,例如希望發現社會運作規律,或思考人類終極存在價值等等。否則我們要是遇到每一個人,就是以發掘他們說話的邏輯漏洞為樂趣,那又有甚麼意義呢?時間是不是有更好的使用方式呢?

另一個關鍵是李天命的一套,部份正因為他沒有價值觀的追求,所以對人性就展示不了任何同理心,這會容易令學習他的方法論的人,淪為徹底的機器,乃至見樹不見林。我們在日常生活說話,作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是不可能每一句話都100%邏輯連貫、沒有一個錯別字、沒有一個多餘的字、每一句話都戴足頭盔的。如果有這樣的人,要麼我們看見的是他已經 well rehearsed 那種人為建構的一面,每一個字都是機器 generate 出來的(其實李天命不斷修改的稿件也是這類),已經失去一切人味;要麼這是一個非常虛偽的假人,根本沒有勇氣誠實面對自己,例如很多政客都是這樣說話。

但如果我們以這樣的標準,去抽秤身邊人、長輩、朋友、上司、下屬的說話方式,那是毫無意義的。特別是其實我們根本可以完全理解他們要表達的意思,不存在溝通失誤的問題。

根據邏輯思辨,我相信我們會得到一個客觀的推論結果,就是類似《港區國安法》這一套高壓體系是不可能持久的。但根據李天命的演繹,推論到了某一個位置就會停下來,因為他的方法論並不會嘗試將價值觀拆解為可以推論的 variables。到頭來,只能像宗教那樣,提出「思考清晰就會得到心靈安定」一類最宏大的結論;但也像教會那樣,掏空了一切現世的價值。

這一套的濫觴,會是失去一切價值追求的「價值虛無主義」,不接受世界上有自由主義價值觀的存在(諷刺的是,中共近年也是尖銳批評「價值虛無主義」,只不過它所認同的唯一價值是「愛國」,而將一切不歌頌愛國的都歸類為「價值虛無」而已)。和陶國璋教授對談後,才知道原來不少哲學系的師生都有同感。

所以陶教授的課程,正是要教導「思考方法」和「價值追求」兩者可以、而且應該並行不悖。這正是糾正無數曾經被李天命「教壞手勢」的幾代人的一劑良藥。

▶️ 陶國璋教授《批判思考初階》:怎樣結合語理分析方法論,與人文關懷價值觀?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t1VF64DxI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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