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緣家書大長篇】 資深國際駐港記者的訪問：「新香港」政府反而更能為所欲為？ (Patreon)

有一本關於香港2019年運動的新作《Among the Braves》，出版後引起不少迴響。兩位作者以西方視角的 investigative journalism 解構反送中過程的來龍去脈，既有他者視角，又有一般香港人接觸不到、非常細緻的內部事實核查。入面提及特區政府官員和警隊高層事先知道721的部署和安排，更是歷史的重要見證。我和作者一直有聯絡，他們都是資深記者：《Washington Post》 的 Shibani Mahtani 和 《The Atlantic》 的 Timothy McLaughlin，日前和他們做了一個訪問，不久會在這裏分享。有一個他們對「新香港」的觀察，本身很簡單，但可以怎樣解讀卻很複雜，希望先和大家一起思考一下。

他們認為，香港特區政府的自主性其實本來比一般人想像中要高，但在林鄭月娥政府，因為林鄭三番四次主動逢迎北京，測度北京意旨，才令悲劇出現。《逃犯條例》在他們研究中，基本上是林鄭月娥個人和某幾個保守議員的產品，正因為沒有北京背書，所以才有大量建制派、商界走出來遊行抗議。到了《港區國安法》，因為是北京一錘定音，香港各界都沒有反抗的勇氣，因為知道遊戲規則，這也反過來證明了林鄭其實在狐假虎威。

以上分析大概並不新鮮，但他們進而認為，即使是李家超的「新香港」政府，擁有的自主空間，依然比外間想像中大。因為《港區國安法》之後，北京認為香港大局已定，根本沒有太多時間和精力理會「新香港」內部問題，只有幾個簡單的原則：要國家安全啊、要維持國際金融中心地位啊，諸如此類。但怎樣演繹，就全憑主事人。

他們在採訪過程中，發現很多極左政策都沒有北京的直接指紋，屬於「可做可不做」之列，只是「新香港」官員卻做到最左，既是要顯示自己忠誠去保平安，大概也是因為出現了新利益體系（國安經濟體），需要沒事找事做，來證明「形勢險峻」、自己本來是零的存在價值。

但我對這個說法一直有保留，因為要是北京真的不同意某些極左路線，有千萬個渠道反映，只要說半句話，難道李家超政府可以抗衡？所以細想下來，其實可以有幾個完全不同的解讀：

A. 北京其實很希望香港像現在這樣比大陸更「左」，李家超政府做的一切極左行為，都是北京幕後授意的。

B. 北京對香港左不左已經毫不在意，但知道人性心理，知道在一些籠統大方向之下，李家超政府基於人性的弱點，就會「左」成這樣。於是，北京就可以四出宣傳「香港人就是犯賤」、「看他們比我們更左」，這樣才可以徹底粉碎香港人、與及任何要求「自治」的地方的優越感。

C. 北京主事人其實也不同意香港目前這麼「左」，特別是還要引誘美國和好解決經濟危機。但香港不同大陸，不懂大陸官場暗號，而除了習近平一人可以煞停，其他所有人都只可以說一些抽象原則，讓人心領神會，以免日後風向又變，連累自己要負責。在這樣的體制之下，只要李家超政府豁出去，裝作「甚麼都聽不明白」，確是可以為所欲為下去。而且大陸官場看對風向可以升遷，香港官員升無可升，只要在現位置多撈油水，已經心滿意足，思維方式也就「別樹一格」。

ABC，你認為呢？

▶️ 《南華早報》前總編輯、壹傳媒集團前非執行董事 Dr Mark Clifford：沒有想過香港會變成這樣，因為我太天真（中文字幕）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4UV8n2NuEs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