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關係深度評🇳🇱】 有果必有因：荷蘭大選極右大勝，與二十年前被暗殺的極右領袖（上） (Patreon)

荷蘭大選結束，不少媒體都以「荷蘭特朗普當選」為大字標題。不過「當選」在荷蘭不是簡單投票結果可以決定的，得票最多的政黨究竟有多「特朗普」，也大可討論。不爭事實是走公開反移民路線的政黨，在歐洲各國的勢力越來越固化，已經成為有力執政的主流政黨；需要討論的則是對他們的制約力量又有多大，才能了解這一波風潮是「變天」還是「虛火」。

這次選舉贏得最多議席 (150席中的37席) 的是走反移民路線、被標籤為極右政黨的自由黨，黨魁懷爾德斯 （Geert Wilders）由外型到政綱都以特朗普為師。他的立場包括主張禁絕清真寺、反對公開展示伊斯蘭頭巾，用錢將已經入籍荷蘭的摩洛哥新移民送走，不再按歐盟quota接收難民，乃至舉辦脫歐公投等，確然非常右。

Geert Wilders 的當選，固然與荷蘭民間對新移民的不滿有關，同時也和經濟低迷的 protest vote 有關；而經濟低迷的解釋之一，往往又是認為烏克蘭戰爭拖累歐洲經濟，於是 Geert Wilders 的政綱又加入了反對烏克蘭加入歐盟，形成一個大雜燴。這個光譜類似德國的極右政黨另類選擇黨（也就是年前主張廢止港人黃台仰政治庇護那個黨）、法國瑪琳勒龐的國民陣線、月前當選的斯洛伐克新總理菲佐，還有匈牙利總理奧爾班等等。

相信烏克蘭戰爭持續下去的話，類似立場的政黨在各國坐大，都難以避免。

不過我們需要知道的是，荷蘭極右的崛起並非始自近年，也和烏克蘭戰爭、甚至敘利亞戰爭後的全球難民危機都無關，因為早在之前已經出現。

早在二十年前，荷蘭就出過一位有望成為總理的魅力型極右領袖，今天的極右政客，都是他道統上的徒子徒孫。這位領袖名叫富圖恩（Wilhelmus Fortuyn），2002年組成以自己命名的政黨，路線類似剛才談及的 Geert Wilders，又是主張驅逐穆斯林移民，一組黨就在大城市鹿特丹奪去執政權，並在同年舉行的全國大選民調領先。就在大選前九日，他被國內的極左支持者暗殺，震驚全國，卻也令富圖恩成為了荷蘭傳奇的圖騰，對極右成功步入主流，影響極大。

富圖恩之所以改變了荷蘭政壇風氣，在於他身為一位社會學教授，意識形態的理論系譜相對嚴謹，構成了一個符合荷蘭國情的體系，並非膚淺的單純排外可以比擬。

富圖恩主張限制穆斯林移民，因為他認為伊斯蘭文化始終未能現代化，不能融入文明世界的核心價值；他其實也認為新移民重要，只要能夠認同荷蘭核心價值、人權自由等的價值觀，就沒有問題，所以他並沒有針對來自前荷蘭殖民地（例如蘇里南）的移民，只是針對穆斯林。那時是9/11事件之後，全球都有反激進穆斯林的情緒，這固然是富圖恩崛起的背景之一，但荷蘭還有更多故事。

荷蘭和伊斯蘭國家、特別是摩洛哥的關係由來已久，甚至可以追溯到17世紀，當時荷蘭是一個上升中的殖民帝國，希望與伊斯蘭國家結盟，去共同打擊競爭對手西班牙帝國。所以交往、融合的歷史已經有幾百年，如果依然未能消化，在富圖恩眼中，那就是 structural 的了。通過文化差異、歷史源流去解釋反對穆斯林移民，這是富圖恩為荷蘭政壇確立的一家之言。

值得注意的是，富圖恩也不願意走單純的極右路線，他同時也強調荷蘭作為歐洲其中一個最自由國家的傳統，非常支持荷蘭的大麻合法化政策，認為荷蘭有責任推廣人權自由等核心價值，自己更是公開「出櫃」的同性戀者，自然支持性別平權等左翼議題。所以他的哲學比較能夠將反穆斯林主義融入荷蘭國情，為這條路線找到一般選民可以相對容易信服的突破口。到了他死後二十年，今年終於收成了。

但 Geert Wilders 的自由黨得到37席，並不代表他已經成為新一任荷蘭首相，更不代表他的政綱就會成為政策。這涉及荷蘭政治制度的特色，這特色同時也在不少歐盟國家當中出現。這方面的前瞻，明天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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