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緣家書大長篇】 高雄捷運站長的歌聲：這才是人的社會 (Patreon)

Coldplay 高雄演唱會散場後，離場的八萬人群「行出行人路」的畫面，難免令人想起舊香港遊行的場面，不過更似曾相識的，還在後頭。在最近會場的世運捷運站，觀眾排隊上車離開時，捷運站長居然拿起咪，不斷高歌，一首接一首，掌聲如雷。這種充滿人味的互動，才是久違的觸動，提醒我們依然是人，而不是某種高壓社會監控下，毫無性格的一粒粒螺絲。

這位站長原來在台灣早就「成名」，在高雄以往舉行過的大型演唱會如五月天等，他都會守候在自己管理的捷運站，等待人群來到就唱歌。由於人群極多，要全部離開起碼也要一至兩個小時，這位站長就唱足全場，乘客上車前不少主動和他握手，互相打氣支持。

這一幕令人窩心，首先在於這是超越了規章制度的。長住台灣後，發現台灣經常予人過份依靠 SOP 的感覺，有時候彷彿甚麼彈性都沒有；但又有時候，就像這位站長，卻又可以徹底突破常規和工作守則。根據SOP，站長在車站內開「個人演唱會」，可以說是失職、可以說是公器私用捧紅自己、可以說是違法違紀製造混亂，下刪三千字，最起碼也需要申請審批，才能大模廝樣拿起咪高峰。而且就算上司同意了，他和部門也依然要冒不少風險：萬一群眾失控，出現意外，這是誰的責任？保險怎樣賠償？想到這些，99%的官僚都會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這時候，他們卻沒有想這些。高雄市長陳其邁親到現場視察，也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台灣各界媒體大肆報導，觀眾打卡照廣傳，更不聞這位站長被追究責任。這是台灣人的common sense戰勝集體主義的一刻。令人想到2019年，有國泰機師在飛機下降時，廣播「香港人加油」，結果很快被炒，還被上綱上線批鬥。一個地方的常理和人情味怎樣消失，社會怎樣斷裂和失去人與人之間的互信，對比下，這就是一葉知秋。

對現場觀眾而言，要一兩個小時才能離開演唱會場，難免心急、浮躁，雖然以八萬人離場的效率，已經非常不錯，但等候總是令人不耐煩的。但聽見站長的歌聲，人群就彷彿有了紓緩作用：一來等候的焦點被轉移了，就像通常加映的encore，二來互不相識的人群也有了共同話題，紛紛討論那是誰、這首是甚麼歌，本地人也會向身邊的外國遊客介紹，人與人之間忽然就 connect。這正是由粒子化身群體的質變，某種政權最怕任何形式的「組織」，正是這原因。

對高雄、對台灣而言，這位站長的行為是最自然的「說好高雄故事」，不用一毛錢，無數人就會自發轉載為高雄、為台灣宣傳。相對於某些落後地方的芝麻綠豆官時刻要甚麼「說好新香港故事」，動輒要億萬公帑，卻又要惡形惡相怪責人家「為甚麼不愛我」，甚麼是由上而下的鬧劇、甚麼是由下而上的軟實力，明眼人都一覽無遺。

台灣社會當然有很多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相比「新香港」，已經可愛無限，因為在這裏，所有人都還是人，that speaks for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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