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誌 🇫🇷】拿破崙三世對今日的啟示 (Patreon)

法皇拿破崙三世從一個毫無政治經驗的流亡貴族，躋身法國政壇最高位，甚至成功復辟，不可謂不是一個傳奇，但因為最終戰敗下台，而被傳統歷史學家嚴重低估。然而除了戰敗，傳統評論不喜歡拿破崙三世，也有其他原因在內。

拿破崙三世得以上台，憑藉的正是動員人民、尤其是工農階級的能力，傳統精英則是他的頭號打壓對象。留意拿破崙三世的各種宣傳口號、政治綱領、公投手法，不難發現，他固然只是利用民眾支持來獨攬大權，而不是推動民主、尊重民意。然而不能否認的是，他任內經濟曾經高速增長，而且對外也頗有建樹，不少法國殖民地都是那段時期出現，而法國軍隊的外籍兵團也是拿破崙三世建立。可以說，他的民望，並非純粹堆砌出來的，卻多少是通過打壓傳統精英既得利益而產生的。

當時的法國人對此不可能毫不察覺，尤其是拿破崙三世就任總統後大肆清剿異己、打壓媒體之時。然而，為何最終法國人還是支持他改制稱帝？也許，這與今天的「後真相政治」異曲同工：真真假假，從來不是那麼非黑即白。

當時法國人對政治混亂局面十分失望，生活每況愈下、法國榮光日益黯淡，求變之心甚切。拿破崙三世是否專權獨裁，並不是民眾關心的；只要政治強人能夠推動社會經濟變革、重振大國雄風，民眾就覺得「一試無妨」。

拿破崙三世提供的「後真相」，尤其是借用拿破崙家族名聲解決新問題的作風，有很多明顯事實失誤，也充滿謊言。但法國面對的那些問題，其實也不是拿破崙三世之後的政客解決得了的。《拿破崙三世和他的嘉年華帝國》作者John Bierman認為，他是通過謊言得到民意的先驅者；但民意就是民意，並不可能完全憑空捏造。

這就像當代政客在演說中，不乏明顯不符事實的陳述，但只要呼應了選民情感上的訴求，得到一定民意擁護，也可以做實事。例如特朗普只要真的能提供更多就業職位，就是要修改憲法、打壓法官，他的支持者的確不會在意；這種精神的存在，固然明顯和美國自豪的立國之道背道而馳，但卻是民主政治的一部分，也和法國民眾通過民主程序，賦予拿破崙三世獨裁權力的邏輯類同。假如不思考他們受歡迎的root cause，而純粹怪責民粹，就很難對當刻世界有客觀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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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編自沈旭暉發表於《信報財經新聞》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