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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人知道我認識他。幾乎沒有人知道我曾和他一起到過馬來西亞和沙特阿拉伯,半旅行半公幹。他曾經令我覺得香港充滿希望,因為香港居然可以出產這樣的奇人。想不到作為同齡人的他,日前在新加坡猝逝。香港人值得以擁有過他自豪,也應該為沒有給他更多認同而自省。

他的名字是Ed Lau,廣為人知的外號叫大舊。他遺下的故事,會成為香港傳奇。

對他的街頭戰友而言,大舊最令人記得的是在2014年佔領區留守,一夫當關,文武雙全,產生了種種傳說。這些故事,大量圈中人知道,而我雖然認識很多那個圈子的朋友,但並非那時候認識他,也不是圈中人。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宣佈退出社運圈,而他的一個員工,也是新一代的一個奇人,曾經是我的同事,就這樣connected。

大舊曾經和很多有心人一樣,參與社運之後,選過區議會,搞了一輪社區服務。但不同的是,他很早就覺悟這是deadend,坦言這是一個醬缸,很多「同路人」都是爾虞我詐,思維和藍絲沒有分別,只是為了虛榮感和圍爐才聚在一起,沒有更廣大的理想與視野,反而天天內訌,爭奪雞毛和蒜皮。這些話,雖然是大老實說話,也是人所共知,但就算是我,也不敢公開說出來。他卻寫了萬言書公告天下,表面上,從此退出江湖,專注拓展自己的生意。

「表面上」?是的,自然只是表面上。

其實,他只是轉換了跑道,轉換了崗位,成為商人之後,一直用更實際的方式,支援各式各樣的同路人、各式各樣的奇人異士,這方面能夠做的事,自然遠超於一個社區主任。

香港社運圈也好、黃圈也好,一個致命死穴就是沒有「民族資本家」出現,就算有,也是鳳毛麟角,總是假定資源從天而降,不是依靠政府經費,就是以為叫入錢捐獻,就能解決一切。大舊是極少數能夠創造財富、創造價值,而又真正勿忘初心的人。

假如這條路是主流,香港人就不會是今天模樣。

坦白說,我認識他時充滿戒心。也許他認識我時也一樣。

他的生意,屬於最進取那一類,高風險,高回報,但全都十分有趣,有趣得就算在這裏私人空間,也不太方便詳談。能說的是我總也算是見多識廣,但他的視野才是broadened my horizons。於是我開始認真思考他的business model,發現他其實是名門正派出身,被某大家族賞識,學會了他們做生意的一套,而應用在一些自己開拓的前緣世界。雖然他宣佈退出江湖,但也知道還是樹大招風,compliance一直做得很足。這一點,又是一般社運人從商的死穴,而他卻是第一日就堵塞漏洞。他知道我小心謹慎,一認識就介紹他的法律團隊給我。

這人很有意思。

時光一轉,來到2019年。

反送中運動高峰期間,他忽然被舉報洗黑錢。現在,大家都知道「洗黑錢」已經是一個萬能key,但當時,還是創先河。由於他當時人在新加坡,港府居然通過國際刑警,要新加坡同步調查,兩地共同凍結他的一切資金。就這樣,由於他有「案」在身,就被軟禁到死。然後,香港的紅網媒開始流傳他的罪狀,與及散步他在香港社運江湖的是非,明顯是刻意挑撥離間。

如果真的是港府聲稱的「國際洗黑錢集團」,新加坡到了今日,其實都難入罪;但通過國際刑警,又不能輕易放人,只會覺得被港府擺了一棟。

最後一次見他,也是2019年之時。當時風風火火,我們前後腳出入,感覺上他覺得已經被人跟蹤。他的心願,不只是煲底見,而是希望永續真香港人的資金流。那時候的他,感受到未來的無限可能性,也有了種種contingency plan。但港府出動國際刑警這一著,由於太disproportionate,還是超乎他的想像。

就這樣,這幾年名為「取保候審」,他實質上,都在新加坡的軟禁中渡過。對他這種性格的人而言,比坐牢更難受:明知道一切監控當中,甚麼也做不了,卻眼白白看著時光飛逝,滄海桑田,而又完全沒有一個期限要軟禁多久。香港初選案最終還是要上庭,但他,連一個time frame也沒有。

而且,也難免飽嚐人情冷暖。雖然他幫過很多人,但在所有資金被凍結期間,要籌措保釋金,據說有受助人連cash flow也拒絕借出,一句「你搵612啦」打發。證明他脫離社運泥濘的決定,確是先見之明。

在這樣的狀態中,他就走了。

如果不是香港政府,他今天一定還在地球某角落,繼續拓展他那神奇的王國。香港曾經是多麼神奇,自由得誇張,才能孕育這麼多奇人異事,可惜已成絕唱。從這角度看,香港的淪陷,更是人類文明的浩劫。

RIP。

▶️ 英倫好鄰舍教會傳道人 陳凱興:被「新香港」警方指控洗黑錢全球通緝,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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