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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確診為精神病患者之後,基本上,就沒有了一切社交生活。

其實,他讀書時的同學、鄰居、朋友,也記得他,最初也有來探望他的。但有一次,他在英國的室友到醫院探望他之後,他告訴家人:以後也不要讓外人來看他。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沒有人來了。這背後明顯有一種強烈的自卑感,朋友越是正能量的鼓勵,越是有反效果。

然後,到了九十年代,有一次,舅父在大陸讀書時的幾個好友,也就是張南峰教授等人,終於約了他吃飯聚舊,大家都忙,相約也不容易。可是見面後,閒談了不久,舅父就說覺得身體不舒服,要先回去。那幾位同學都很掃興,其中一位就送他回家(我不知道「家」是中途宿舍還是外婆家),其實,都覺得他是覺得尷尬、不自在。

想不到之後還有下文:我外婆翌日居然致電給其中一位同學,很客氣、婉轉地說,舅父沒有多少朋友,其實很高興可以見到大家,希望給他多一個機會,下次再安排聚會云云。這事連我母親也不知道,可以想像外婆作為一個愛面子的人,是經過怎樣的掙扎,才打這通電話的。但那幾位同學擔心要是再來一次,效果也是差不多,對大家也不是好事,於是,就不了了之,沒有再見了。然而我知道,這幾位是一直有惦記他的,否則也不會和我說這些往事。

現在回看,要社會接納精神病患者也好、康復者也好,比治病本身更困難。邏輯上,「接納」就是假設了對方有問題,可以說是一種positive discrimination,對本身精神狀態就很敏感的人來說,往往弄巧反拙。

再進一步思考,假如自此活在自己的世界,是否一件絕對的壞事?很難說,這已經是一個哲學問題,就像尼采、梵谷、南海十三郎等人,都不見得很正常。但假如他們每一刻都要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要「回到主流」、「被接納」,可能也是蹉跎一生,不可能產生那些偉大作品。最弔詭的是,這些偉大作品的受眾,卻都是「正常人」。

我還記得家中,曾經有一盒John Lennon的《Imagine》錄音帶,但不是父母買的,而是舅父留下來的。我每次聽到這大碟的《Jealous Guy》,那首創作自印度靈修的歌,那種迷幻的感覺,就會想起他。有一段歌詞是這樣的:

I was dreaming of the past
And my heart was beating fast
I began to lose control
I began to lose control
I didn't mean to hurt you
I'm sorry that I made you cry
Oh no, I didn't want to hurt you
I'm just a jealous guy

I was feeling insecure
You might not love me anymore
I was shivering inside
I was shivering inside
Oh, I didn't mean to hurt you
I'm sorry that I made you cry
Oh no, I didn't want to hurt you
I'm just a jealous guy

▶️ 延伸視頻:獨立音樂人黃衍仁:團結、離散、沉澱、紅線...... 高壓時期,還可以怎樣創作音樂?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4nqLZbPan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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