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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廣州出現1967年「一月奪權」大武鬥,舅父就很少再回到校園,但文革開始後,中國大陸本來的秩序已經蕩然無存,港澳學生除非有特殊准許,居然不可以「非法」回港。這段時間,沒有課可以上,假如不是每天「學習革命」,就只有無所事事。如果本來性格已經內向,就更難熬。

到了1968年10月左右,毛澤東認為「紅衛兵」的利用價值已經終結,也認為文革的基本目標已經達到,於是宣佈進行「上山下鄉」運動,其實就是解散紅衛兵,並讓這些當時不知道已經成為「condom」的「condom」,深入全國各地基層農村,「向農民學習」。在七十年代,不少人認為文革頭三年才是「真正的文革」,之後那七年相對沒有那麼亂,雖然還是極左路線,但起碼渡過了最瘋狂的歲月。

那怎樣分配「上山下鄉」的目的地?當時有這樣的規矩:要是自己有清晰鄉下的,就回到自己的鄉下,投靠鄉里,生活相對還有家的感覺;但要是像大部份港澳學生那樣,沒有直系親戚在某鄉,就要所謂「插隊」,即加入某地的「人民公社」,進行「集體生活」,又有一些加入軍墾農場。不過當時港澳學生就算有親戚在大陸,也大多選擇到「人民公社」,生活雖然苦,但所屬的末端政權「山高皇帝遠」,比較沒有權力,依然可以過著相對自由的生活。反而到了自己鄉下,卻可能受到更多監控。

這批在廣州的港澳左派子弟兵當中,舅父是極少數被豁免上山下鄉的,因為他能提交醫生證明自己體弱多病,患有嚴重哮喘。然而他雖然不用上山下鄉,但接下來在廣州的日子,反而更無所事事:既不能回港,所有學校停課,同學都分散各地下鄉,校園空無一人,紅衛兵運動又「鬥爭」完了,他只能返回《大公報》聯絡辦事處「二聯」,在那裏的宿舍長住,但連找一本正常的書讀也難。可以想像,那幾年完全不知道為甚麼,除了浪費時間,甚麼也學習不到(反而上山下鄉多少還能「學習」群體生活)。精神狀態、情緒,自然也越來越出問題。

雖然港澳學生不能返港,但港澳家人卻是可以進入大陸探親的。外婆那段時間,也到過廣州探望舅父,看見他的狀態越來越不正常,而且中國大陸也完全沒有了「學業」的概念,心急如焚。於是,她不斷托不同人事,包括《大公報》社長費彝民寫親筆信,正式向有關部門申請,讓兒子提前「結束學業」回港,其實也就是贖回「人質」。那時候,已經渡過了文革最左的階段,香港的六七暴動也以失敗告終,正常人都知道這樣左下去是死路一條,香港左派中人人人都想儘快贖回兒女,但總得有說得過去的名堂,也得有人冒死牽頭。

申請了一輪,舅父終於正式獲得廣東省公安廳的通行證,「依法」回到香港,據說是這批港澳生當中第二個能夠回港的人(他們同代人說,第一位是導演嚴浩的哥哥嚴格)。至於其他陸續回港的港澳生,不少都是冒著風險「非法」偷渡回港,要「升學」「報國」最後弄到如斯田地,也是荒謬絕倫。

想不到回到香港後,才是舅父下一個悲劇的開始。

▶️ 傳統左派元老後人吳力波:香港學生文革上山下鄉的故事(上)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3DV8Vyjlx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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