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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及香港拓地歷史,有趣的是,面積比香港島更大、達147平方公里(大約相等於中歐富國列支敦士登)、同樣具有地緣政治重要性的大嶼山,卻經常被忽略於政商學界的視線範圍之外。

如前述,清廷與倫敦於1898年簽訂的《拓展新界專條》除了租借了「新界」大陸,還有大嶼山、長洲、南丫島等233個近岸島嶼。從海軍及港口視角出發,這些島嶼既是保衛香港殖民地國際港口的第一防線,也是引導商船進港的前哨之地。然而,相對於新界大陸地區如沙田、大埔、荃灣等,港英政府並沒有投放額外資源發展包括大嶼山在內的離島列嶼,甚至可以說是有意無意間,將這些離島視為華洋交化交流的「境內飛地」。一直到港英政府在過渡期最後階段落實赤臘角新機場計劃,香港最大的離島大嶼山才正式進入香港港口發展和規劃的視角,到了主權移交之後二十年,甚至成為特區政府進行「二次回歸」地理改造計劃的核心。

對不同朝代的中華帝國而已,大嶼山等香港離島都是一片難以管理的「化外之地」。雖說不少考古證據均顯示大嶼山、南丫島等地早已有人居住,也是華南航道的重要地標,曾有不少記載當地做過中外貿易交通中轉站。但昔日「定居」大嶼山等地的,多屬被中華帝國認定為「異端」的「流民」,例如被香港詩人廖偉棠隱喻為「香港」的「盧亭」[1],就是明代大儒顧炎武口中為東晉民變領袖盧循的後人。而「盧亭」的民間形象半魚半人,也足以反映當時中華帝國對大嶼山這些「化外之地」和其原住民的觀感:不過是一群以海洋資源維生的異類。到宋代開始拓展海洋貿易及鹽產資源,大嶼山的私營鹽場逐漸興起,但那是真正由下而上的民間規劃,自然又逐漸成為官府的財政隱患。南宋慶元三年(1197年)的鹽民起義及其鎮壓結果,也側寫了中原朝廷對大嶼山等地的基本態度。至於明代在大嶼山設水寨鎮守水上邊界、長洲的鄭一及張保仔等的海盜經濟體,到清代在大嶼山不同地點建築炮台等,雖然反映了大嶼山等香港離島的海洋戰略意義,但也可見它始終未嘗進入發展視野的核心。

然而論及國際交往、國際關注、「外國勢力」的周旋經歷,大嶼山歷史卻非常豐富,不比香港島遜色。回望歷史,不難發現昔日進駐遠東的歐洲海洋帝國如葡萄牙及英國等,對大嶼山均早有注視,也是又愛又恨。葡人為了在華建立立足之地,先後與大明海軍打了屯門及茜草灣兩場海戰,甚至短暫建立了不穩固的根據地。儘管史學家對曇花一現的所謂「葡屬香港」是否包括今日的「屯門」、還是指「屯門島」(即大嶼山),又或「茜草灣」是香山縣澳門半島以南的西草灣、還是新安縣大奚山的茜草灣等考據,仍有一定分歧,但葡萄牙曾在澳門以東、屯門以西、大嶼山以北的珠江口一帶海面活躍,則是不爭事實。[2] 

鴉片戰爭期間,假如英使團能順利考察大嶼山及馬灣的水文地理,並匯報當時的倫敦殖民地部,究竟查理・義律捨棄舟山群島後,選擇開埠的地點會是香港島還是大嶼山,也許不過是二擇其一的巧合而已。也因為義律及倫敦政府最終選擇了香港島,大嶼山等離島的發展才會比香港島、乃至新界大陸地區滯後,甚至可說是「自成一國」。不過這類卻有一個盲點:為何明知道大嶼山等香港島外島有著海洋戰略意義,對港口發展應有正面影響,以海洋霸權自居的英國,卻沒有對大嶼山等主動加以掌控?甚至到了租借新界之後,還主動拆除大嶼山的軍事設施,僅在嶼北及嶼南立下兩根界石、及在島內設一個警署?在清廷早已建立稅關的離島長洲,為何港英政府也不過將當地衙門改成名義上的警署,直至1912年因海盜作亂射殺印度裔皇家警察,才正式建立警署、並加強武器調配,以監控當地社區?[3]

[1] 廖偉棠,《一九八四.盧亭的告別》。

[2] 施存龍,<西草灣戰役的有無和西草灣地望考辨>,《文化雜誌》,第40 – 41期(澳門︰澳門特別行政區文化局),頁21 – 30。

[3] 陳天權,<長洲島上的西式建築歷史>,《灼見名家》,2017年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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