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緣家書】如何瓦解社會為粒子 (Patreon)

近來和不少人聊天，無論牆內牆外，都感受到一種滿滿的無力感。一種政權希望營造的無力感。

而很難不承認，那看來是effective的。

可能每一個人心底裏都很不滿，但如何宣洩？在牆內，公開表達任何政治不正確立場，已經會在職場、學校、申請經費、一切範疇有「後果」，也有「民間別動隊」專門對大小公務員監督、對政治不正確者舉報，基本上，一句到尾，動輒得咎。至於何謂「公開」，在舉國體制下，所有私人空間，都陸續被蠶食，也就是全天候都要隱藏自己。慢慢下來，任何人要升遷、要工作、乃至要拿獎學金，都可能需要主動舉報競爭者，積非成是，人與人之間的互信蕩然無存，一切只能留在心中。

本來網絡是一個匿名世界，可以發揮本我，但極權令一切實名化，反而比現實世界更容易追蹤行蹤和言論。當網民逐漸連share、like也不敢，而演算法下，越少人看，就越難流傳。相反的是，政權有無限資源去「推post」，也有無限資源去破壞那些揭露真相帖文的討論氣氛和方向。當有心人不敢留言支持，公共空間自然由另一種聲音壟斷，創作者往往連回音壁也感受不到，卻有比現實生活更多的負評，難免覺得孤單。

這種氣氛，又會幾何級數散播，勾起了人性潛藏的恐懼和不信任，將人性真善美的一面無限壓抑，將醜惡一面無限擴大。逐漸地，見到任何人都會猜疑、面對任何東西都會恐懼，說話恐懼，買書恐懼，瀏覽恐懼，去廁所覺得有閉路電視監控，講電話覺得有人偷聽，上網覺得被hacker操弄，逐漸精神病走火入魔。而無論遇到誰，都會以陰謀猜度，遇上車禍、露宿者會先假定是騙局，逐漸自己也不再相信自己，也不知道存在於世上的目的，因為你已經不相信世界。

好了，在這樣的世界，就算真的有政權可以長治久安地「管治」，但所有人都不再是人，只是一粒粒的粒子，這樣的世界，又有甚麼意思？管治來做什麼？這是否就是科幻小說的人類終極「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