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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世界很簡單。假如有一件小事需要等待,才知道結果,結果出現前,往往感到不安,彷彿整天心不在焉。到了揭盅,無論是好的、壞的,反而都會鬆一口氣。

據說,這種感覺,叫做「心安」。

有一些朋友,申請了移民,因為種種原因,擔心這、擔心那,結果出現前,其實都活在惶恐中。一些在台灣的香港朋友,有了居留身份、而入籍程序一直懸疑未決,這種uncertainty,最為折騰,那就是「不安」。

有一些朋友,面對官司,整個過程非常冗長,一切正常生活都被打破,反而判決後,事後卻自嘲地說,感到起碼是一個解脫。這據說是「不安中的心安」。

有時候,你以為最難心安的事,反而出奇地平靜渡過;意料之外的小風波,因為沒有期望管理,卻更令人不安。早前訪問《時代革命》周冠威導演,雖然身在危城中的風眼,但感覺他非常心安,完全沒有被環境影響,這要非常堅定的信仰,才能支撐。但早前的版權風波,問候過他,他卻要為了這類事情難以安枕、心力交瘁,幸好最後畢竟可以重新心安。

人長大了,期望某件很在意的事告一段落,然後可以安心睡覺、安心出行,已經不切實際。因為這件事完結之前,另外十件事已經走出來,而每件事之間,又隱約有互動關連,久而久之,彷如蜘蛛結網,加在一起,就是人世的塵網。

很喜歡金庸的《天龍八部》,就是認為每一個人都不能心安,相互之間隱隱然有無數線路牽引,但又似有還無,築在一起,無人冤枉、無人不冤,就是八部天龍。

再推進一步,其實國際關係,不外是這樣。一國元首,今天當選了,完成了競選這件很期待結果的事,但每一刻都是危機,到了下台、退出政壇,才可能心安。由於每天都在不安中渡過,到了回頭一望,原來已經過了幾十年,珍愛的人都已經離開,自己也變成了crisis management animal,反而連心安的感覺也久違,甚至失去。

如何在亂世,每天保持心安,這是功力,是信仰,是情感,更是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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