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新地球：國際關係深度評🇺🇦🇷🇺】烏克蘭-俄羅斯談判的雙方條件與底牌，有交匯點嗎？ (Patreon)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雙方舉行了兩輪談判，第三輪快將舉行，而同時雙方都在以戰促談。究竟這樣的談判，雙方各自的訴求和底牌在哪裏？有沒有可能有任何交接點？

由於俄羅斯在戰場上並未有明顯優勢，依然願意以澤倫斯基為烏克蘭政府合法代表，並未扶植聲稱代表全烏克蘭的傀儡政權，反映普京未放棄「以戰促談」、「談談打打」的傳統策略。烏克蘭一方更不會關閉談判大門，畢竟這樣會失去道德高地。雙方在第二輪會談後，都各自放風說對方開始變得務實，因為自己一方「打得好」，這一方面是提高士氣，但另一方面，也反映他們都不希望被看作破壞談判的一方。

至於會談多久，九十年代的波斯尼亞內戰就前後談了三年，全球拋出不同方案、各方談談打打，這次就算不會那麼久，也很難一時三刻有即時結果。

雙方的訴求和底線在哪裏？雖然雙方唯一目前同意的，就是不公開談判內容，但這些談判價碼，還是有跡可尋的。

根據普京多次公開談話、和對其他國家元首的放話，俄方訴求包括：

1. 烏克蘭承認俄羅斯對克里米亞半島的主權 （暗示烏克蘭承認東烏克蘭兩個「人民共和國」獨立並非俄羅斯核心利益，不過最新更新是在最新一輪談判，俄方也把烏克蘭承認兩「國」獨立作為要求之一，似屬開天殺價）

2. 烏克蘭成為中立國，保證不加入北約（也就是俄羅斯得到普京口中的「西方的安全保障」）

3. 烏克蘭「去極端化」、「去納粹化」、「去軍事化」（這些字眼如何演繹有極大彈性，最簡單是昔日「芬蘭化」那樣的自我審查，最嚴重等同無條件投降）

而烏克蘭政府的公開要求包括：

1. 俄軍立刻無條件停火，並撤出烏克蘭全境（這裏的全境不但包括東烏克蘭兩個「人民共和國」，也包括俄羅斯佔領的克里米亞半島）

2. 俄羅斯對戰爭死難者、破壞作出合理賠償

3. 在安全得到國際社會保障的前提下，烏克蘭一直表示在談判中，對加入北約問題持開放態度（有報導說烏方在讓步，其實第一輪談判前，澤倫斯基就這樣說，烏克蘭談判代表剛接受Fox News訪問時，不過是重申這立場，而且重點在於「不會接受任何對主權和領土完整的讓步」）

從雙方立場可見，最大難題是克里米亞。

俄羅斯已經有效管治當地8年，而且當地確是俄裔居民為主，也真的通過公投加入俄羅斯聯邦，雖然公投過程有爭議，但當地民意畢竟是比較清晰的。俄羅斯也投資了大量基建消化克里米亞，包括跨境大橋。要俄羅斯放棄克里米亞，哪怕只是形式上承認是烏克蘭一部份、而烏克蘭接受俄羅斯以類似「一國兩制」方式控制克里米亞，對普京而言，都幾乎是不可能接受的，這會令他在國內的威信「清零」，等同戰敗。

要烏克蘭在談判中正式承認割地，也是極難。除非戰場上一敗塗地、國際社會不再支援，但那時候的城下之盟，又不只是克里米亞了。然而外交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例如將這問題「凍結爭議、各自表述」，就是不少和約的權宜之計，這卻是可能的。塞爾維亞和科索沃目前和平共處，科索沃宣佈獨立、並獲得西方承認；塞爾維亞堅持科索沃是領土一部份、但保持邊界和平，默許科索沃以獨立身分參加奧運等，就是一個例子。

至於北約問題，烏克蘭在波羅申科總統年代修憲，把全力爭取加入歐盟、北約放入憲法，理論上重新修憲，並不困難。烏克蘭要求的「國際安全保障」，其實在《布達佩斯備忘錄》本來就有，已經見識到沒有用，但重新簽一份，卻是各方的下台階。

這一點是相對務實地可以操作的，當然內容很複雜，如果烏軍繼續得到大量西方裝備，普京不會滿意；但假如烏軍要切斷國際聯繫，烏克蘭國防形同虛設，烏方也不可能接受。澤倫斯基就算簽這樣的協議，也要解釋是「勝利」，否則難以和犧牲的軍民交代，普京自然更須如此。這裏會有一個討價還價過程，也就是剛才談及雙方對「去軍事化」、「去納粹化」這些字眼如何各自表述的角力。這些「辯論」本來就不是學術討論，幾乎完全是根據戰場上、制裁影響這兩方面來「討論」的。

假如戰火長期膠著，雙方筋疲力盡，上述議和方向，屬於外交常態。但到達這終點之前，變數太多，西方可能希望一鼓作氣推翻普京，俄羅斯亦不能排除加碼發狂。假如衝突雙方是小國，一切容易預測，但俄羅斯實在是一個奇怪國家，普京已經是一個心態奇怪的領袖，要研判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