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香港回憶 072】家人、智者都移民加拿大，帶來母親的恐慌 (Patreon)

大伯、伯娘一家移民加拿大後，我祖父這邊的親戚，幾乎陸續全都移民過去，這對父母而言，十分震撼。特別是我母親，當時感到很不安，堅持我們也要移民，然後她又真的很有行動力，最終我們一家移居加拿大、美國、新加坡都獲批了，他們也一度移居了過去，只是最後又覺得「香港沒有出現極端情況」，就選擇回來。

關於家人和移民的故事，日後會再介紹，這裏說的是伯娘移民，對母親的影響很大，因為她失去了家庭內部最信任的leader和listener，從此緊張的天性，變本加厲。而祖父幾個兄弟、兒子對香港前途的不信任票，加上這家人本身的反共淵源，到了九七大限前夕，平日隱藏的張力都彰顯了出來，母親作為outsider的感覺，自然也被無限釋放，很不好受。此外，由於伯娘形象一貫一言九鼎，她的移民決定，又被母親看作「充滿智慧」，畢竟大伯伯娘放棄了香港的高薪厚職、提前退休，這是個人的人生大決定，也是令母親認真思考的導火線。

我從來就是在這些重重矛盾中長大的。而且我們家庭習慣了甚麼都不說，一切都要自己領略。而當時整個社會氣氛，卻正是那樣。

六四之後，今天當事人當然都「不堪回首」，但我清楚記得，當時大量「愛國人士」都排隊搞移民。這對母親而言，又是另一種震撼。記得當時她說過，她知道連那些《文匯報》、《大公報》元老都紛紛對中共絕望、辭職移民，「這代表了什麼，難道還不清楚嗎？」

以上還是她直接認識的，其他更恆河沙數。當時其中一位高調移民的，就是曾鈺成的前妻。

這是當時的特大新聞，到了立法會選舉，曾鈺成被稱為「太空成」，反而他的對手廖成利自稱「留港成」，以曾鈺成的愛國背景而言，自然格外諷刺。在愛國陣營當中，曾鈺成的形象一貫是內部罕有的智者，連他也移民（當時人們自然把他前妻的決定入他數，何況當時那位還不是前妻，而她同樣也是愛國體系出身），對其他「愛國人士」，自然是一大「思想教育」。

我不知道母親是否認識曾鈺成，但知道曾鈺成的妹妹是她結婚時的姊妹團之一。母親作為一個英文程度很好的知識份子，我感覺她心底裏頗看不起愛國陣營的大多數人，但對曾家「一門三傑」（曾鈺成弟弟是曾德成，妹妹曾任職某主流媒體高層、早已移民英國，女兒是英國狀元，前夫是《經濟日報》麥華章），從來很佩服；對他們的決定，自然也很佩服。

當時的我（小學畢業、初中階段之間），對移民卻很抗拒。我應該這樣和父母說過：要走的話我自己會申請，你們沒有權決定我的人生，我不管其他人甚麼背景、怎樣思考，他們的決定，一律與我無關。當然，那是很久以前的往事，明日黃花，但場景依然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