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時空🇲🇴】人質外交外傳：美國忽然解除制裁澳門匯業銀行 (Patreon)

中美博弈在香港白熱化，雙方制裁香港「人質」、然後金融戰一觸即發，這時候，今天傳來非常特別的訊號：美國財政部金融犯罪防制署，忽然宣佈無條件撤銷對澳門滙業銀行自2005年起的制裁。這次撤銷制裁是終極的，無需進一步訴訟、無任何一方需要承認任何責任，對匯業這間小銀行而言，自然是一個盼望已久的解脫。匯業銀行老闆區宗傑先生很提攜後輩，以往不時請在下到澳門分享，在保守的澳門社會已是一道清流，這裏先衷心恭喜他們一家。

未談解除制裁的訊號前，匯業銀行這個案例，在國際關係角度非常值得一談，必須先重溫。2005年，美國指匯業銀行涉嫌為北韓洗黑錢，展開對匯業銀行的公開調查，並建議美國公司中斷與匯業銀行的一切聯繫。實質上，這是一個「grace period」（類似這次美國制裁香港十一人，也有一個grace period），兩年後的2007年，美國財政部正式宣佈，調查後發現匯業銀行確實為北韓洗錢，限令其30日內和美國財金體系徹底disconnect，包括不能再用美元結算。日前說過，一間銀行要是不能再用美元結算，就是自絕於國際體系，「崑崙銀行化」，只能以土法煉鋼的方式營運下去，業務要發展極難。

那究竟匯業銀行是否真的為北韓洗黑錢？匯業是家族生意，前稱「澳門恆生銀行」，而澳門與北韓的關係，自從出現「北韓」政權以來，就十分密切。北韓從韓戰開始，就不斷以港澳為「窗口」，不少金融業務都是透過港澳處理，而澳門由於有賭場，多了一個地下錢莊出入途徑，監管又比香港寬鬆，就更受金家青睞。葡萄牙康乃馨革命後，右翼政府倒台、左膠當道，宣佈放棄所有殖民地、連北韓也要建交，北韓就是那時候開始，大搖大擺的把澳門建立為海外基地。金正日的長子金正男表面上因為家族權鬥失寵，而長期被流放澳門，其實不少觀察員認為他的真正身份是北韓的「經濟部長」，負責通過澳門的銀行、賭場處理北韓對外經濟，最後他被暗殺，也有可能和這關鍵角色有關。

美國對北韓執行制裁令，固然是國策，但究竟有多嚴格，則是「一手軟一手硬」。要是針對北韓的「對外經貿窗口」香港、澳門，要制裁的對象可大可小，最終選擇規模最小的匯業銀行，自然是一種雙方的默契。當時外交界的傳聞，是美國本來打算針對大型中資銀行，但當時中美關係尚好，為免火燒連船，只希望把打擊面縮小，而且給予充足grace period予各方走錢，最終匯業雖然出現擠提、走了10%的現金（約三億澳幣），但總算渡過了難關。一些在澳門的北韓公司，例如著名的朝光貿易（傳奇艷諜金賢姬曾在此工作），確實被凍結了在匯業銀行的帳戶、被逼撤退到珠海，但和其他中資銀行的疑似北韓客戶相比，大概不可同日而語。澳門政府也十分合作，直接接管了匯業銀行兩年，行事一如既往的以「澳門特色」解決。

美國當年制裁匯業銀行，屬於六方會談戰略的一部份，曾經對中方放話，說要是北韓承諾銷毀核武，就會終止制裁。只是匯業銀行規模太小，中國、北韓都不會因為它而改變國策，最終美國在會談也另有得著，雖然表面上大家談不攏，但其實各取所需，於是制裁暫時就輕輕放下。唯獨匯業銀行作為各方博弈的犧牲品，淪為被人遺忘的人質，也是禍從天降、福也從天降，想不到因為中美在香港大鬥法，居然在這時候逃出生天，終於可以從新使用美元。

有金融界人士本來以為，美國這時候解除匯業銀行制裁，也許是向中國示好，表示對香港的制裁也會適可而止，不會去到盡。但思前想後，個人則另有解讀。訊息公佈後，匯業銀行老闆區宗傑發表了聲明，指滙業銀行「承諾會致力消除監管機構及美國政府的疑慮」，「證明將來再沒有監管行動的需要」，「並期待就集團為打擊各種形式的洗錢活動所作的努力」，「與美國財政部金融犯罪防制署保持溝通」，「當時機成熟時，該行將恢復美元結算業務」。

根據「新香港」「邏輯」，匯業銀行的宣示，就是完全順從美國財政部的指示，實質上承認了美國的「跨境金融執法」，而這偏偏是日前香港金管局的公開聲明強調美國「不存在」的。澳門雖然老早通過了基本法二十三條，但反而至今沒有香港這種人大直接越俎代庖、中央層面插入基本法附件的「澳區國安法」，匯業銀行如此表態，完全沒有法律問題。但要是香港的銀行根據美國制裁令、凍結十一人戶口，字面上卻很可能觸犯了港區國安法，令這些銀行陷入兩難。

所以美國的訊號，似乎是讓匯業銀行這個被打壓多年的「戰俘」，忽然被發還制服，走回自己陣營放話：要是順從美國的制裁令，早晚會被寬大處理，否則後果自負。而匯業十五年來被制裁的掙扎，正正是最現身說法的「教材」。至於美國「寬大」的對象，純粹是匯業銀行本身、用來逼香港的銀行take side，還是和北京有默契共同毀滅香港、而保全澳門為窗口，就要慢慢觀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