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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及「新左派」學者王紹光教授對文革的分析,不是學院派的「離地」文章,即使對今天全球形勢,也是有現實意義。全書既以韋伯的理論為「稻草人」,自然首先挑戰了韋伯的框架,特別是「魅力型威權領袖與群眾的不理性緊密聯繫」這假說,而有關假說一度被西方廣泛採用,作為解釋文革期間中國人盲從毛澤東的理論基礎。

王紹光通過案例實證,發現群眾運動中對領袖的個人崇拜,其實有兩個不同層面。一方面是「情感維度」,反映人們非理性的一面;另一面是「認知維度」,反映人們的理性思維,而兩者是並存的。韋伯對群眾運動的分析,相對忽略「認知維度」,亦即忽略群眾無論在多麼瘋狂的口號下,也會按照理性的個人利益得失分析,來決定自身立身處世的行動。只要運動持續下去,群眾便很容易通過同一口號把運動騎劫,口中說尊重最高領袖如何如何,實質上是利用種種「破舊立新」的制度空檔,達到自身利益最大化的目的。

有趣的是,主流西方學界雖習慣以宏觀及結構來分析社會科學,但談到中國,依然習慣以權力鬥爭、關係等角度來閱讀問題。例如有關文革,著有《文化大革命的起源》三大卷的漢學權威馬若德(Roderick MacFarquhar),便幾乎完全採用「權力鬥爭」的角度探究文革成因,毛澤東及其周圍的中共主要領導人是被研究的主體,人民群眾則被認為是非理性的、處於被研究的陪襯地位。與馬若德由上至下的分析框架不同,王紹光對文革的分析是從下至上的,認為每個人都是理性行為者,他們與毛澤東的互動,才共同構成了文革這一集體行為。

習近平上台後,裏裏外外都大刀闊斧,儘管個人魅力遠不及毛澤東,但似乎也希望成為魅力型權威的代表。但正如王紹光對文革群眾的觀察,今天每個中國人也是理性個體,依然會按自身利益來解讀領袖意志,所以「中國夢」會被不同解讀,「大國責任」亦會被不同解讀,單靠口號及民族主義治國,台上台下,都應該知道絕不可能。

因此,習近平顯然較毛澤東更注重對群眾感知的控制,也就是希望通過設計一個框架,讓群眾能盡量既呼應官方口號,也得到各自的利益,相信只要群眾能在不同運動當中分別有所得着,政府及領導威權才會不斷鞏固。這種模式,更接近之前談及的「獨裁者2.0」。

了解這個模式之後,大家不妨再回顧不少朋友的一廂情願,認為一時一刻的「左傾盲動路線」,只屬歷史偶然,不久定會撥亂反正。這正是假定了有一個最高領袖能一錘定音的老毛病。可惜,現實是殘酷、也是理性的,每個管治模式的出現,都令一大批既得利益者成為共生體。假如要改弦易轍,精英倒也罷了,那些除了搞群眾運動外別無所長的新貴,又如何自處?又怎會收到一紙號令而消失?

*改編自沈旭暉《信報財經新聞》文章

▶️ 將人類改造才成為機器零件的「偉大實驗」:中共「延安整風」解讀(一)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0OqKO1cTI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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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s

George

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中國人性:「狂中帶有七分利,利中懷有三分狂。」 王紹光教授觀點正好解釋為何中國人政治要鬥爭不斷。矛盾轉化只是表象,偶像崇拜僅為藉口,尋求利益分配才是真正誘因。適當時亦可給當權者利用,去削弱已壯大但不太受控勢力(不過好易玩出火)。沒有win-win scenario ,只有winner takes all嘅conception,因為凡事去盡不留手,否則不只既得利益不穩,甚至性命不保。這論說亦解釋了新香港現況。近日工聯會小雞批鬥建制元老已可見一斑。

Gary Lee

當社會資源因為社會運動或左傾政策減少,個餅越造越細,競爭越烈,趨向兩極法嘅鬥爭必然會令部份群眾更為左傾。惡性循環,個餅就會因為社會左潮變得更細。鬥到最後,社會生產清零,巿場就會被毀滅,回復五六十年代中國共產模式經濟,等同今日北韓。

堅離地書院 College

毛澤東反而相對留一線,通常會將人玩殘之後又請對方復出。依家新香港,就真係去到最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