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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flix 有很多非常優秀的紀錄片,原來只有英國版才能看到,不知道是甚麼原因;不過台灣版的 Netflix,也已經比「新香港版」有更多深度內容,這個原因就無需言明。其中有一齣一小時短片,解構著名 Reggae 大師 Bob Marley 曾經在牙買加被暗殺不遂的世紀懸案,就算對牙買加毫無認識的朋友,也會聯想到一些似曾相識的事,對以巴大和解也好、中港矛盾也好,都會有所啟發:

十年前,我曾經到過牙買加,主要目的地就是 Bob Marley 故居、紀念館、他童年在黑幫根據地 Trench Town 成長的足跡等等。當時也寫過一些介紹文章,日後有機會會再重溫。不過當時並未深究他和牙買加本土政治的關係,雖然有一鱗半爪的認知,但直到看完這部短片,才真正由衷佩服。

牙買加到了今天,都依然是一個黑幫橫行的國度,而Bob Marley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長大,逐漸有了自己的一套和平思想,結合了拉斯特里法宗教的獨特教義,通過 Reggae,成為全球最有影響力的音樂人之一。那究竟牙買加這個加勒比海小島國有甚麼值得黑幫爭來爭去?原來除了意氣之爭,和簡單的爭地盤,背後還有千絲萬縷的利益。

首先是政黨。當地兩大主流政黨都勾結黑幫,去拓展勢力範圍,黑幫也就逐漸變差民兵,有了政黨庇護,很快就尾大不掉。這兩個黨一個叫「國民黨」(People's National Party),一個叫「牙買加工黨」(Jamaica Labour Party),建國以來都是爭來爭去,他們的競選手法也都「文武並重」。更複雜的是在冷戰期間,兩大黨都有「勾結外國勢力」,看名字會以為國民黨是右傾、親美,工黨應該左傾、親蘇,實質卻剛好相反:美國支持工黨,蘇聯支持國民黨。

在牙買加全國大武鬥最嚴重之際,選舉又來了。Bob Marley看不過去,要辦一場推廣和平理念的演唱會,想不到他雖然嚴守中立,卻被掌握選舉日期的執政黨騎劫,刻意把選舉日定在他的演唱會之後翌日,令演唱會變成造勢晚會,令反對黨非常不滿。這樣的氣氛下,Bob Marley被暗殺槍擊,雖然大難不死,但對牙買加政客從此死心。究竟誰是元兇,紀錄片推論表面上誰都沒有動機,實際上誰都可以是真兇:敵對黑幫、賭博集團、執政黨、反對黨、CIA、KGB......

幾年之後,更戲劇性的故事發生了。

牙買加兩大黑幫龍頭在監獄中交換情報,發現都被各自的政黨利用了,立刻一笑泯恩仇,出獄後一起去英國,誠邀Bob Marley回國協助大和解。Bob Marley被暗殺不遂之後,本來對牙買加政治已經心灰意冷,但親眼見到這兩位江湖大佬居然也可以大和解,其中一位還是他的兒時玩伴,親自保證他的人身安全,覺得和平也不是沒有可能,於是就回到牙買加,舉辦了一場成為世界音樂歷史經典的「One Love Peace Concert」。現場除了有兩位江湖大佬「表演」和解,壓軸還邀請了勢成水火的兩大政黨領袖上台握手,相信在牙買加全國,也只有他一人有這樣的江湖地位促成其事。

諷刺的是,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根據正常理解,兩大黑幫和解了,兩大黨魁也可以握手言和,那還有甚麼繼續內戰的需要?

然而現實世界是沒有救世主的。One Love Peace Concert 之後,牙買加內部械鬥不但沒有平息,反而越演越烈,連主辦這個演唱會的兩大黑幫龍頭,都在演唱會後不久被暗殺身亡。Bob Marley 本來就有癌症,演唱會後不久就病逝,享年只有36歲。到了今天,牙買加的黑幫械鬥還沒有終止,歷年造成過千平民死亡。總數聽起來好像不是很多,但牙買加只是一個人口二百萬左右的小國,這樣的比例,自然遠超黑幫在香港、澳門全盛時期的械鬥死亡數字。

可以說,Bob Marley 能做的都做了,能冒的風險都冒了,人力可以做的極限就是那麼多。如果是純粹的意氣之爭,也許大和解是有希望的;可惜通常不願意大和解的,不是因為意識形態原因,而是利益。牙買加兩大黨在爭奪政權,不是純粹為了管治權,而是涉及兩大利益板塊:一是冷戰的美蘇代理人戰爭,就是和解了,美蘇還是會再找代理人;二是更關鍵的毒品戰爭,由於牙買加是毒品中樞站,南美可卡因往往是通過牙買加運到美國,這樣的大茶飯,逐漸成了牙買加黑幫的主要收入來源。

結果任何提倡和平的人,都會被這些利益板塊視為絆腳石。前任江湖大佬也好,德高望重的前政要也好,甚至是Bob Marley 也好,通通無面畀。就算有了和解的氣氛,他們也會自製出全新的衝突,生生不息,自己的板塊利益才可以永續。

以巴衝突可以和解嗎?「新香港」國安可以解散嗎?

▶️ 沙特、伊朗世仇「大和解」:中國在打甚麼算盤?(上)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79GurGN3t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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