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緣家書大長篇】「我從前太天真」：重遇壹傳媒集團非執董、前《南華早報》總編輯 Mark Clifford (Patreon)

日前在台灣，重遇香港的媒體前輩 Mark Clifford。他是香港媒體的重量級人物，做過《南華早報》和《英文虎報》總編輯，後來成為《蘋果日報》所屬壹傳媒集團的非執行董事，也因此要在《港區國安法》生效之後，離開居住了28年的香港。

這次和他做了一個對談，會在會員區《大師班》不日分享，這裏先談一些個人感受：

說是重遇，其實坦白說，我真的不很清楚記得上次何時見面，反而他很清晰記得是在 Hong Kong Club 聽我演講，但我甚至連那是甚麼題目都記不起來。這反映他是很專業的傳媒人，而我不是，或曰我的記憶體以另外的結構運作，一直將「講talk」歸類為同一類，無論在何時何地，心態都是大同小異。

但我的記憶體對另一些枝節非常敏感，特別是和本行有關的事。記得官方對黎智英所謂「勾結外國勢力」的其中一個「理據」，就是說這位 Mark Clifford 是美國人、而擔任壹傳媒的非執董，法庭更引述了 Mark 對黎智英的讚揚作為「罪證」，這樣的「邏輯」，真的非常驚人。梁振英的 Facebook 更曾經長篇大論「論證」過黎智英知所以找 Mark Clifford 當非執董，「唯一原因就是他是一個美國人」。

我一直很好奇 Mark 作為資深傳媒人，面對蠻不講理到這地步的政權，會有甚麼感覺，現在終於有機會詢問。

根據正常邏輯，壹傳媒作為一間上市的傳媒機構，業務橫跨港台兩地，也銳意拓展英語市場，而香港是一個國際金融中心，董事會找曾擔任《南華早報》總編輯的美國傳媒人擔任非執董，完全是很正常的安排。Mark 自言加入董事會，本來認為最大挑戰是見證和協助《蘋果日報》數位化轉型，認為黎智英這方面的轉型非常進取，單是這方面的工作，已經值得國際傳媒界加以肯定。而他沒有想過自己的存在，與及出於傳媒專業的追求，居然會成為被《港區國安法》利用的稻草人。

這完全是黑色幽默。百年後回看這段歷史，定會覺得匪夷所思。

令我深有感觸的是他面對《港區國安法》的行動。本來他並沒有參與政治前線，和建制派關係良好，在香港商界人脈甚廣，自己又是有博士學位的歷史學者，加入壹傳媒集團當非執董，不過是他生活的一個小部份、小插曲。如果他劃清界線，或離港後專心做生意、或著書立說，都是最正常的選擇。

他笑言自己是一個「accidental activist」，但既然時代選擇了他，他就義無反顧「出櫃」走出來，成立了為香港發聲的美國NGO「Committee for Freedom in Hong Kong Foundation」，積極游說美國政府制裁李家超等人，對《港區國安法》的宇宙威脅完全鄙視、無視。他出版了兩本關於香港的著作，正在製造關於黎智英的紀錄片，自言會繼續為香港發聲下去。

也許，是他感到自己的底線被打破。但也許，更是他對錯信「一國兩制」感到有所愧疚？他自言從前對中共太天真。我想，這句話適用於絕大多數香港人。

有信仰的人和無信仰的人，分別就在這裏。信仰不是管浩鳴牧師做禮拜、扯國旗那種形式主義，而是心中有否任何真正的faith。中共是唯物論者，絕對是理所當然。

▶️ 香港外國記者會FCC前主席 Steve Vines：以為《港區國安法》不影響洋人，只是愚昧無知（上，中文字幕）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2BH3CSSPU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