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關係深度評 🇮🇩🇨🇳】東盟峰會一事無成，是否反映東盟已被中國瓦解？ (Patreon)

東盟峰會在印尼舉行，不少東盟成員國的學者、政客都明白，東盟要是再沒有具體行動，回應不了會員國各自面對的結構性挑戰，就只會淪為吹水俱樂部。問題是這樣的下場，與東盟的結構、與及中國巧妙的介入，都息息相關。

東盟和歐盟不同，強調不設凌駕性的超國（supra-national）機制，採取國與國之間閉門協商的「東盟模式」，以體現新加坡曾經提倡的「亞洲價值觀」。這個模式曾經被吹噓為「和諧解決問題之道」，但近年國際社會大撕裂，東盟的「對沖外交」在中美之間越來越難走位，開始面臨不得不表態的尷尬局面。

例子一是緬甸。

緬甸軍政府發動政變，推翻昂山素姬的民選政府，這在東南亞國家當中本來並不罕見，柬埔寨、越南、泰國、寮國之類的強人，都會覺得是常態。但這個緬甸軍政府並未能停止內戰，反而不斷殺戮，而反對派又依然是緬甸政府在聯合國的合法代表，西方國家普遍不承認、或不完全承認軍政府為緬甸合法政府（具體考驗是將出現的鳥籠選舉）。東盟各國怎樣表態，都難免被指為 take side。

更甚的是緬甸軍政府以中國為後台，越來越無所顧忌，也開始採取中國式「長臂管轄」、「銳實力外交」，作為自己的「威權」垂範。例如東帝汶是區內最弱的國家，正考慮成為東盟正式成員，政府曾與緬甸反對派政權代表接觸，緬甸因此要杯葛東帝汶，卻不敢拿其他與反對派有接觸的東盟國家開刀。東帝汶為此要求東盟明確表態是否支持緬甸、還是支持自己，這已經是非黑即白的研判。

不過問題根源，其實是中國。

在東盟十國當中，中國有一個鐵桿附庸國：柬埔寨。無論東盟有甚麼提案，正式要表決也好、閉門討論也好，柬埔寨都會 block 掉一切中國政府不接受的方案。例如菲律賓、越南都希望東盟通過聲明，反對中國的南海主權主張、乃至最新的「十段線」地圖，就被柬埔寨否決；柬埔寨也否決了今年印尼提出的東盟國家聯合軍事演習，認為是針對中國。此外，下屆東盟輪任主席國寮國近年也高度依靠中國，中國興建了直接連結雲南和寮國首都永珍的高鐵之後，也令寮國變成「準附庸國」。早前中國異見人士在寮國被捕，也反映了寮國今天的有限自主性。

東盟另一個不同歐盟之處，在於東盟自貿區（ASEAN FTA）並沒有對外的統一關稅，各國依然自己制定對其他國家的關稅數字，只是內部免除若干關稅作為成員優惠，因為他們很清楚各國都有不同的主要靠山。

但在需要統一立場的範疇，東盟的「一票否決制」，就比歐盟更徹底。歐盟有三權分立、眾多不同機關，歐盟理事會（Council of the European Union）很多決議也採取 qualified majority voting，當然某些最重要議題依然可以被某國一票否決（例如匈牙利），但和東盟的無差別一票否決相比，已經彈性很多。

相反有了柬埔寨存在，東盟要麼改變規矩，要麼只會逐步被中國瓦解；有利於中國的決議就會出現，其他就會消失。其實印尼、越南、新加坡等作為東盟有影響力的國家都心知肚明，但就不知道、或不能下定決心怎樣改革。

東盟最初的5個發起國，都是以冷戰期間的反共意識形態統合，包括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菲律賓、印尼。有建議以這個核心班子繞過目前的東盟，對緬甸也好、對中國也好，發表統一立場，但這形同造成東盟分裂，又難以自圓其說。比較合理的做法是像歐盟那樣擴大，加入東帝汶、巴布亞新幾內亞、還有一些北太平洋小島國如帛琉等成為新成員，然後成員國多了，投票機制就更難全票通過，改革才順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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