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香港回憶 576】昔日狂飆老師的掟粉擦與撕簿 (Patreon)

談及父輩年代的皇仁，另有一點是我聽來匪夷所思的，就是當時的老師權力很大，很多言行都很「有性格」。以今日的標準，大概不可能不被投訴、乃至被紀律處分，但在當時卻似乎被接納為「常態」，甚至是「校風」一部份。

不少那個年代的皇仁學生印象最深的，都是祖父的其中一位同事，生物科資深老師唐東海（「唐飛」）。我們這裏曾經介紹過他的故事，與及作為民國總理唐紹儀後人的家學淵源。他是多朝元老，可算是皇仁活字典，但他的「威望」，很多卻是從他的「威權」行為而來。

例如他看見學生上課不留心時，就會像《逃學威龍》的劇情那樣，直接對學生掟粉擦，而且可以是直接掟向頭。根據今時今日尺度，可能已經足以被控「非法襲擊他人身體」罪；而且這個動作除了涉及肢體，也頗有侮辱意味，因為粉擦的粉會留在學生頭上和身上。

另一個他的常見動作是撕簿、撕書：如果看見學生上課時在做其他事，例如讀其他書、寫其他文字，就會直接走過去，搶來撕掉。根據今時今日尺度，這可以算是「非法破壞他人財物」，老師的權限頂多在課堂上暫時沒受（代管）有關物件，但不可能越俎代庖有「主權」處理該等物件。如果撕掉的是寶貴的家書如何？如果是絕版古本手抄本如何？但那個時代，連體罰也被廣泛接受（記得我的小學老師依然有間尺打手掌心一類懲罰），這一切也貌似理所當然。

至於對這類資深老師的威權，究竟當時的皇仁學生怎樣看，也很堪玩味。

例如一位後來做生意發了達、再不斷捐錢給皇仁的師兄對我說過，他在皇仁習慣了作風自由，唯有這位唐老師上堂會如此嚴格/出格，但他最喜歡的正是上這位老師的課。然而「喜歡」的原因，卻是及早教會了他現實世界的「威權政治」，怎樣與這種風格而擁有權力的人相處，而不是說他教書教得「好」。

至於其他學生，聽說當時還是敢怒不敢言的多，因為當時的社會規範不會覺得這種作風有任何問題，如果投訴，只會有反效果。但話說回來，年輕人又有多少會接受自己的尊嚴被公然踐踏？

不過畢業之後，這位唐飛老師和皇仁畢業生的關係聽說就很好，打成一片，昔日課室的「小事」，就會相互當作笑談。某程度上，這也是昔日西方名校的作風，一些老師在校時非常嚴厲，斯巴達式的無人性，但畢業之後的校外關係，卻是如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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