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緣家書大長篇】相煎何太急：關於富察的聯合聲明 (Patreon)

我聯署了以下聲明。本來打算在台灣應該儘量低調，但我想這事情涉及不少根本原則性問題，各界無論是中港台任何人，都應該多關注。

我認識富察比一般人所知都要長。大概十年前，他代表八旗出版社到香港演講，台灣光華文化中心主辦，台方邀請我當主持人，從此對他的理念多了理解。當時八旗還沒有發展到今日規模，但對他在出版社內建立「旗主」制、下放權力到不同題材，留下深刻印象。然後我和他做過訪問，介紹過不少八旗的書，算是合作過一本出版（我策劃他們翻譯一本關於新加坡歷史的經典著作，並作導讀），在台灣也時有碰面。

八旗所屬的讀書共和國是台灣非常重要的出版集團，旗下有三十多家不同出版社。我來到台灣後，成立的1841和2046出版社，都是在讀書共和國旗下。我雖然很少理會任何具體事情（頭盔），但也會和讀書共和國郭老闆定期開會。所以得悉富察在上海出了事，已經很久，也很明白整個出版集團的各種憂慮。這些這裏就不談。

和富察的不少朋友一樣，我對有聲音在這個時刻質疑他的背景、是否共諜，感到特別無奈。這不是說我或他的任何朋友，可以清楚了解他一生的歷史，但假如我們落入這個方向去判斷每一個人，那正是中共最喜歡的效果：每人能夠算得上有一定個人理解的人都很少，這裏面還存在一定誤判的可能，要是不理解的都要捕風捉影，社會互信就蕩然無存。

這份聲明入面說得很直接：如果有證據證明他有問題，應該向台灣有關單位舉報，他們的調查必然比街外人專業和深入，而相信也一定有這些舉報出現過。如果連台灣政府的研判也不相信，甚至相信台灣國安也被滲透得很嚴重（當然這不是不可能），這代表我們是否要懷疑一切，終日活在疑心生暗鬼之中？

至於說他出版禁書，還可以多年自由往返中國大陸，就一定有問題，這種邏輯正如我們多次談過，只適用於講求法治、邏輯的文明世界，但不適用於中國大陸（包括「新香港」）。這是因為中國大陸的法律如果都要執行，基本上全國人民都可以被捕，那誰會「出事」，從來都不會因為條文（或單純因為條文），也不能以邏輯推論。

就像假如根據《港區國安法》、被活化的惡法《公安條例》，藏有一本羊村繪本可以因為「藏有煽動刊物」被捕，香港大概有一百萬人都可以被捕（甚或一半人都可以被捕）。那他們至今安全，是否代表全部都是共諜？不可能。就像周冠威導演可以自由往返「新香港」，是否就要懷疑？不可能。

而根據同樣邏輯，提出質疑的人，又是同樣可以被質疑為「為中共工作去製造分化」？然則是否只能讓沒完沒了的獵巫持續下去，直到所有人都剩下犬儒去吃喝玩樂？

每個人都有黑暗面。所以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共產黨。將這種「黨性」消除，才是通往自由之路。

【聲明】

不要恐懼，為富察的人權發聲

一群關心富察的出版文化與學術界朋友的聯合聲明

2023年5月2日

筆名富察的李延賀，於2009年跟隨著台灣太太從上海遷居至台北，短短十年後在2019年獲頒「年度出版風雲人物」殊榮。他創立的八旗文化是享譽華文世界的知名出版品牌。

因此，得知他在返回上海期間失蹤，我們不只意外、吃驚，更感到深深不捨。聽到國台辦於記者會中宣布他是因為「涉嫌從事危害國家安全的活動」正接受調查，我們不免惶惶不安。中共當局針對富察的調查將對台灣的出版業造成寒蟬效應，也將損害兩岸文化界的正常交流。

此時，我們則要鄭重呼籲有關當局重視李延賀的人權，讓他能與家屬與選任的律師聯繫。調查期間也不該延長再延長。

畢竟，我們已當他是台灣文化界重要一分子，都希望看到他快點回來跟家人團聚。

連署人（依據姓氏筆畫排名）：

Say No to Intimidation.  Speak Up for Fu Cha’s Human Rights

——A Joint Statement by Friends of Fu Cha

Li Yanhe, who frequently uses the pen name Fu Cha, relocated with his Taiwanese wife from Shanghai to Taipei in 2009.  Just ten years later, in 2019 he was awarded the "Annual Publishing Influencer Award". This speaks to the high regard with which the publishing house he founded, Gusa Publishing, is viewed across the Chinese-speaking world.

Therefore, we were shocked and deeply saddened when we learned that he had gone missing on his return to Shanghai. When China’s Taiwan Affairs Office announced during a press conference that he was under investigation for "engaging in activities endangering national security," we couldn't help but feel anxious and uncertain. The Chinese authorities investigation into Fu Cha will have a chilling effect on Taiwan's publishing industry, as well as harming normal cultural exchanges between the two sides of the Taiwan Strait.

At this time, we solemnly call on the relevant authorities to respect Fu Cha's human rights and allow him to contact his family and appointed lawyers.  We ask that the investigation period not be prolonged any further.

After all, we consider him to be an important member in Taiwan’s cultural circles, and we all hope to see him reunited with his family as soon as possible.

Signatories (listed in order of strokes in their surnames):

附錄（一）Q＆A

關於這份對富察的連署聲援，您可能會有一些疑問或反對，希望下面的解釋能幫助您排除疑惑並讓您放心參與我們的連署。

疑問一：富察是中國人，在中國被抓，跟台灣沒關係，台灣人也不需要做什麼。

回    覆：本名李延賀的富察確實本來持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不過從2009年來台灣依親並創業之後，已經在台灣生活十多年，期間的經營八旗出版社的工作也全部在台灣進行。最重要的是，富察已經申請並取得中華民國國籍與身份證，並在返回上海申請放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時被捕，因此沒有完成全套的法律程序。但我國政府已經承諾會將富察視為我國國民並提供必要協助。（參考資料：https://news.ltn.com.tw/....../breakingnews/4279742......）

疑問二：富察很可能是間諜？

回    覆：由於富察過去以中國籍身份在台灣出版許多對中國政府來說可能有爭議的出版品，又多次往返於兩岸之間，台灣網路上便出現各種謠言，懷疑他可能是對岸派來台灣做情報或政治工作的間諜。且不論這種質疑在邏輯上非常荒謬，但台灣是一個民主法治國家，任何人若有具體證據應該直接向警方或法院按鈴申告，而非在網路上對他人清譽進行抹黑。此外，所有認識他十多年的同事與好友，也都相信富察真誠、正直、坦率的人格。

疑問三：富察自己出了這麼多敏感書籍，回中國被抓是自己找的。

回    覆：八旗出版社確實有許多作品對中國歷史文化與當代中國政府的政策採取批判性的立場，然而，這些著作都是素負盛名的作家、記者、學者，基於公開資料與專業訓練所提出的可受理性批判檢驗的意見，其言論與出版自由都應該受到充分的尊重與保障。

疑問四：富察家屬要求低調，你們這樣做會害了富察。

回    覆：富察家人心中的擔憂與恐懼，我們絕對的尊重與理解。但作為富察多年的好友，我們同樣非常關切富察在被拘留期間遭受的待遇與未來可能的起訴與審判。而我們相信，來自國內外各界公民社會自發的關切與聲援，對於改善富察此時的處境是具有積極正面作用的。

疑問五：我不反對連署，但這樣連署根本沒有用，中國政府根本不會甩你們。

回    覆：事實上綜合中國內外各種報導，我們確信越多的外部關注越能確保中國有關當局的調查與審判程序都能更加合理、透明、公正。

疑問六：你們是誰？你們憑什麼發動這場聲援？我想幫富察，但為什麼我們要相信你？

回    覆：認識富察的人都會被他的熱情與善良給感染，因此從事發至今已經有無數的人表達對他與他的家人的關懷。而我們也只是他的眾多朋友中的一部份而已。我們希望有更多關心他的人一同加入這個連署聲援，但任何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對富察的關心與支持。

▶️ 矢板明夫：身份認同可以改變：我是怎樣在中國生活、變回認同日本的（上，中文字幕）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QTL-3sw6RU

圖片來源：沈旭暉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