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 Artists Posts Import Register

Content

早前談及台灣香港淡水教會的故事,想起曾經訪問王少勇牧師,他說最令他對現實世界和信仰反思的電影是《沉默》。從一些「新香港」形格勢禁下,一些朋友過去一年的改變,不期然令我想起王牧師談及的啟發,與及《沉默》的兩個深度角色:踏繪神父,與吉次郎。

電影改編自日本作家遠藤周作的同名小說,主角天主教耶穌會神父在幕府時代的日本傳教,結果在禁教令下先後被捕。本來他們信仰堅定,堅拒進行「踏繪」儀式叛教,情願殉道,但當目睹其他教徒就算已經「踏繪」也要被殺、除非自己願意叛教的道德兩難下,最終為了拯救人質而妥協屈服。

神父叛教後,自己也成為日本幕府政權的人質、大外宣工具,負責防止有天主教/廣義基督宗教的「煽動思想」傳入日本,而每有教徒被「檢舉」時的審判,他們也要在場。他們需要不斷說信上帝在日本沒有土壤,不適合在日本生存,並勸喻教徒迷途知返,「說好幕府故事」。

王牧師認為這些表面上叛教的神父,只是形式上、肉體上的叛教,但實質上、靈魂上依然忠於自己的信仰。根據小說,老神父臨終前再皈依天主教,以示自己的叛教只是為了拯救教徒,最終在刑求下成為殉道者;年輕神父死後,也被妻子偷偷帶上十字架陪葬。

然而在另一角度看,也可以說他們雖然拯救了幾個酷刑下的人質教徒,但此後一生都要協助撲滅自己的信仰,不得不參與「要麼叛教、要麼死亡」的暴政,乃至成為其一部份,倒不如自己與教徒一起成為殉道者,來得更有感召。電影交代了不少日本教徒視死如歸,真心相信死後去天堂的信仰,所以殉道時心境平和,反而沒有神父的心靈掙扎。神父的踏繪,究竟因為保護人質、自己貪生怕死,還是自己暗地裡對信仰其實也開始產生質疑,或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作崇?這裏有眾多不同演繹。

更有層次的角色是「吉次郎」。

他是一個面目猥瑣的醉酒漢,電影中不斷出賣教士、不斷叛教,他的家人也是殉道者,自己卻偷生叛教活下來。然而在不斷踏繪的同時,他又不斷尋求神父懺悔;出賣人的同時,卻又發自內心的要保護人、關懷人,兩者之間貌似完全衝突,卻都是來自同一個人。神父心中看不起他,只是因為「職業需要」,而一次又一次接受他的懺悔。想不到,最後卻是這位吉次郎暗中保留十字架作為護身符被發現,在神父也變節的大時代,成了殉道人。

一次又一次要自保,自然反映了吉次郎一次又一次的軟弱;但神父一次又一次的接受他的懺悔,卻逐漸令吉次郎真的感受到「信仰」,而不是一般同期日本信徒那樣,只是當耶穌為本土化的偶像崇拜。最終,似乎吉次郎反而找到了自己,比神父更能令幕府明白到信仰不能打壓的硬道理。假如任何踏繪者無論出於甚麼原因、之後無論多麼後悔,也只能一條路走到底,不能回頭,那豈不是反而會令極權得償所願?

然而又用另一個角度看,假如每一個人的道德選擇都可以「無限復活」,怎知道最終這些人都會變成吉次郎,而不是單純看風使舵的機會主義者?如果十個懺悔者、而獲得第二機會的人當中,只有兩、三個最終珍惜這機會,其他都是opportunists,又是否應該依然提供這「更生之路」?

近日夜闌人靜之時,都在想起一些人,他們既是身邊的朋友,也是公眾已經熟悉的名字。想起《沉默》的故事。我沒有想通,只有沉默。

▶️ 王少勇牧師:《沉默》的「肉身殉道」與「靈魂殉道」對牆內牆外香港人的啟示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pfEaNLz9RM

原文發表自RFA:

https://www.rfa.org/mandarin/pinglun/shenxuhui/sxh-04032023083429.html

Files

Comments

No comments found for this po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