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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有不少paranoid、hysteric的一面。童年時她對我近視的擔心,最典型例子。

我大概小學二年級開始有近視,本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到了今天,我是大約800度近視,自然算是深,但也沒有什麼特別。

但在她的小世界,這就是天大的事:如果每年深100度,豈不是會盲,或起碼視網膜脫落?我不知道她幻想的最嚴重後果是甚麼,但由一個小學生二年級學生有近視,產生的「視網膜脫落危機」,令她的某一條神經被刺激了,從此就不能回頭。

中醫說杞子「明目」,於是她經常在家弄杞子蒸蛋,非常難入口。她找人學臉部按摩,說按穴位對護眼有好處,然後有空就要我來給他實習。由於我經常看書,她就要我定時在露台望向遠方,「鬆弛眼球」;又要在家中拋接球,同樣是「護眼」。凡此種種,不一而足。(Btw 日子有功,所以小學我代表學校參加過擲接豆袋比賽...... )

每年驗眼,她都十分緊張,而為了「準備」,她有空就會在家中同一個位置,問我是否能讀到錄影機的電子時間。如果讀不到,其實也不過等於深了一些,但她就覺得是世界末日。所以到了今天,我都能背出那驗光師驗眼室的那些數字(當時科技還是固定的一批數字):9783 - 0246 - 2095 - 4609。

近視,自然要帶眼鏡。但她又擔心配戴玻璃眼鏡,小孩子會不小心摔倒,然後又會失明下場,於是堅持要先配膠鏡片。而這款鏡片,自然笨重無比。而為了減低加深近視的風險,小時後,字體小於某個font的書她就不讓我買,經常說這本書、那本書「字細,睇壞眼」。這種另類審查,反而更早令我另找途徑找到要看的書,包括他們放在家中當作禁書的政治書。

她做的一切,除了是meaningless、redundant,更是從任何角度,都是counter-productive。

然後,我逐漸明白了她的精神構造:一定要找一些東西來憂慮,但ironically,真正值得憂慮的(例如香港前途問題)因為不太visible,除非發生大事(例如目睹六四鎮壓),否則她就會選擇視而不見。

結果,就一定要在四周的視線範圍內,找出目標,去發洩這一面的paranoid。這道理就像媒體的評論版:反正要填滿版面,找一些不相干的廢文充塞,一樣有人會想去「討論」,真正重要的事情就可以被埋葬。

現在每當她忽然憂慮一些小事,我都會覺得那很好,讓她這一面被occupied,起碼可控。其實,應付某種社會人士,我們何嘗不是這樣?

▶️「15分鐘未來城市生活圈」:烏托邦還是電子監獄?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9lD0p5TaYD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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