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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魯大學教授Timothy Snyder的《暴政》一書,說的正是逐步走向暴政的這種過渡期,但「新香港」的終點在哪裏,卻不一定是作者不斷舉證的納粹德國、共產蘇聯,也許是「獨裁者2.0」模型。

「獨裁者2.0」這名字,延伸自學者杜森(William Dobson)的《獨裁者的演化》一書,講述普京一類現代獨裁者貌似不會徹底獨裁,卻懂得提供無關痛癢的可控式「自由」、「民主」,增加政權的表面認受性,再配合體制外的民族主義群眾運動,來達到更有效率的全面操控。

中國大陸自然也屬於同一模型,牛津大學學者林根(Stein Ringen)認為普通的專制主義(autocracy),不足以形容中國國情,特別創造了一個名詞:「Controlocracy」,去講解中國的「管控專制」。

這模式最「成功」之處,就是不用政權親自下令每一步怎做,只要依靠無所不在的監控部門,去製造白色恐怖,就會讓人民知道「政治不正確」的嚴重代價。加上半操控、半自發配合官方文宣的網絡民粹主義者,讓全體人民互相檢查、自我審查,從而達到「全面管治」、「依法施政」、「社會和諧」的目的。

於是表面上,中國大陸沒有北韓獨裁,人民畢竟享有網購、看電影、甚至隔靴搔癢零星罵政府的自由。只是當任何公民社會、群眾結社、乃至網絡「大V」粉絲群組織起來,壓力就接踵而至。

在Controlocracy模式,政權的最大訴求,就是維持自身的壟斷性管治;任何有潛能得到集體支持的個人、議題和組織,都是對手。只要個體與個體之間互不信任、高度斷裂,缺乏自我生存的能力,除了「信政府、唔怕」之外別無選擇,自然而言就不敢發聲;即使有個別雜音,也可消滅於萌芽狀態。慢慢下來,政權希望大多數人會滿足於對內有消費自由、對外有「大國」虛榮的純物質層狀態,不知道在吃喝玩樂之外,還有真正的人生意義。

當北京聲稱要「全面管治」「新香港」,同一個Controlocracy模型,在《港區國安法》通過之後,乃至在2019年爆發「反送中運動」之後,已經全速運作。港英公務員出身、當時的政務司司長張建宗曾說:「或許香港沒有西方民主的全面外貌,但事實上香港長久以來一直不折不扣地享有真正及實質的自由。」這句話,加上前文後理和修正,其實未嘗不正確:香港「確實」(不是或許)沒有西方民主的「全面外貌」(也就是一切),但1997年前的香港,起碼在「六七暴動」之後,一直享有真自由。

記得我們讀書時,固然有不少老師天天滲透愛國情懷,但第一次是聽到「港獨」概念,同樣是從小學老師口中道來(好像是說「香港人口到了600萬就可以獨立」);至於支持民主更是不在話下,一切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當時不少香港人一面支持民主運動,一面走到深圳、東莞設廠做生意;演藝人搞完六四晚會,就搞華東賑災籌款;當時的港產片,都是給真香港人看的,沒有任何禁忌。一些左派前輩經常說,雖然他們的意識形態反對殖民管治,但對英國人的智慧、胸襟、管治模式都很佩服:港英不容許他們掌權,但刻意留一條生路,讓他們放手搞生意,或成為專業人士,利益均沾,社會壓力就不會爆炸……

俱往矣。

▶️ 程翔、羅恩惠(一)恐嚇、濫捕、失業:「新香港」新聞自由為何排全球148,低於索馬里?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4nEYDGyEtX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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