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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去幾個月,中港台逐步開關,reconnect 了不少朋友,也更清晰了一個本來好像很 straightforward 的問題:離開香港,最大動力是甚麼?

在所有朋友當中,即時想到的答案都是以下其一,或以下皆是:

1. 「新香港」變得面目全非,無論自己的職業有多少直接影響、自己有沒有風險,活在一個不自由的國度,看著極權刻意瓦解社會互信和人性,見證璀璨的美景被最庸俗的泥工摧毀,每一天都過得不愉快,留下來又完全不能改變什麼,倒不如離開;

2. 自己甚麼都不說、當作在大陸生活「睇錢份上」,「搵夠先走」,本來並非完全不能忍受;但「新香港」的教育制度洗腦教育非常恐怖,下一代要不立刻離開,十年後可能成為小粉紅,自己猶如終生失去子女;

3. 自己的工作性質和昔日的公開立場,在「新香港」存在風險,不能排除若干時日之後,因為任何原因被秋後算賬,甚或純粹因為職場競爭,被對手設局舉報;而要徹底打倒昨日的我,除了過不了心理關口,也影響外在聲譽,思前想後,只能離開;

4. 雖然「新香港」淪陷,但香港人四散各地,並未消亡,「新香港」做不了的,反而可以在海外進行,存在於海外,對大局更有價值。

對我來說,自然也是all of the above。但其實還有一個凌駕性的原因:很希望離開香港的「尋租圈子」。

在任何社會,都有一個圈子基本上控制了一切社會資源、制定潛規則和價值觀,而無論subject是甚麼,經過這個圈子加工,都會是同一個方式出現,因為背後的脈絡都是一樣的。所以學術會議、創業會議、同鄉會會議的感覺是一樣的,環保比賽、足球比賽、音樂比賽的format是一樣的,社交媒體經過一堆公關公司 (aka 打手)操作,活像千面一人,套路更是一樣的。

我在入面,而且活得很好。但非常痛苦。

當然,世界各地都有這類操作,但香港(就算是舊香港)因為結構性原因,比其他地方的價值觀都趨向單一化。而出現了《港區國安法》後,一大後遺症,就是將本來開始多元化的價值觀重新rigidify,結果只會比昔日更homogeneous,背後的金主只會更赤裸裸,連昔日自欺欺人的願景都會省掉。這樣的結構,會令尋租者、投機者短期內更為所欲為,旁門左道更多,更劣幣驅逐良幣,更烏煙瘴氣。想起要和這類角色長期交往,那種恐怖,比黑獄更令人避之則吉。

我相信,I'm not alone。

很多還沒有離開的朋友,其實也無不在考慮走,除了在規劃先走錢、走細路,通常還會首先完成了「在地移民」、「自我expat化」,就當自己在沙特阿拉伯、北韓工作,才能說服自己不聞不問。嘗試學習色目人在「新香港」過生活,由於沒有其他訴求,不需要那些社會身分,自然也不會再浪費時間,進入尋租者圈的遊戲,只要按章工作賺錢養家、然後去旅行,在海外時有緣捐一點錢,就是。

很多離開了的人,本來沒有想過這個dimension。但到了海外之後,忽然豁然開朗,發現昔日的追求都是假的。在香港,他們會為旁人月入十萬、自己只有九萬九滿腔怨忿,為一個一文不值的雞棚豬肉獎扭盡六壬,天天在社交應酬陪笑,昔日的理想轉化為肚腩的脂肪,但得到的「成就」,卻又不過只能換來一間國際標準的斗室面壁。

忽然間,發現海外的藍領薪金可能比白領還高,拒絕升職以準時回家的動力比時刻向上爬更大,超低月薪可以換取龐大居住空間、免費國際學校級數的公立學校學位,每日大部份時間都是真正屬於自己,那些時刻要論斷其他人去得到自己存在價值的眼光全部消失,彷如人生從新開始。輕身上路的relief,當局者迷,確是不容易明白。

假如再對比「新香港」全方位收緊的氣氛,還有時刻強檢、安心出行、口罩永續、大小事無限申報、萬事要管的作風,更令人懷疑這幾個世界,是否真的屬於同一個星球。

人究竟要過怎樣的人生,說到底,盡在自己一念之間。

▶️ 延伸視頻:鄧小樺訪問沈旭暉:你為何不快樂?(上)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3qJARqx-fJ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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