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香港誌 110】海外華人維持道統，對海外港人的啟示 (Patreon)

海外香港人能否在「地緣政治2.0」的虛擬時代，將「香港人共同體」發揚光大，也有舊地緣政治的案例可以參考。最可比較的例子，首先並非猶太人，而是海外華人。

華人於中國政權管轄範圍外（即「海外」）的歷史非常悠久，雖然是「移民」、「移居」還是「僑居」並不容易清晰分辨，但到了今天，廣義的海外華人數目已經超過四千萬。近代華僑歷史可以追溯到蒙古人殖民中原之後的明朝，當時雖有海禁政策，反而激發了移居東南亞的風潮，到了清朝後期的海禁政策廢除後，華人大舉出國工作，英屬香港正是其中一個重要中介站，華人婦女亦紛紛出國結婚，或與丈夫團聚。

華人到了海外之後，與非華人雜居生活無疑是一個早已存在的事實。融入當地的華僑，不少逐漸服膺當地民族主義，乃至成為當地本土領袖。最成功的典範包括緬甸的李暇陽、杜生誥，新加坡的宋旺相、林義順和陳嘉庚，馬來亞的陳禎祿、鄧澤如、陳新政、吳世榮、莊明理，荷屬東印度群島的黃仲涵、潘良義，泰國的蕭佛成、林寶其，菲律賓的鄭漢奇等。[1] 在泰國和菲律賓，許多華人與當地權貴結合之後，成為「華泰人」、「混血種人」，但無論相隔幾多代，例如與阿基諾家族聯姻、來自中國福建的菲律賓富商許寰哥家族，依然會到中國大陸「尋根」。

不論這群人的政治背景和傾向如何，他們在海外，大多從小生活在一個多元文化環境中。他們家中的長輩普遍使用「國語」，長輩的朋友與同事大多與父輩來自於同一個地區，因而也使用「國語」，但是他們所居住地區的華僑同輩，則混雜使用粵語、客家話、福建話、潮州話、海南話等多種方言，本地社會則使用本地語言。[2] 他們的父輩年幼時或接受傳統私塾教育，移居後則接受西方外國教育，或像在南洋出生的華人子女，會在學校接受來自馬來亞、印度、英國、荷蘭等不同老師的教育，同學是來自於不同族群的孩子，在學校說英文。[3] 在這種多語言、多文化環境下，海外華人會信仰各式各樣的宗教，行使不同地方的習俗，但依然多少能掌握一些華裔文化，作為身份傳承的中介。

值得注意的是，清末民初的中國民族主義領袖，其實不少出自「外國勢力」管治的通商口岸、英屬香港等殖民地、海外華僑，與外國最低限度的接觸，也是到過西方或日本旅行和留學的人。海外華人不少保全了中國民族主義傾向，但他們與中國大陸的聯繫不完全源自對孫中山、或國內民族主義領袖的尊敬，有的是出於對自己家鄉落後面貌的關心，有的出於對中國貧弱和自己家族在海外缺乏安全的憂慮，有的則是出於對於自身中國文化的高度認同。

種種原因的結合，令過去百多年來的海外華僑定期匯款回國，捐助專款，支持家鄉的教育及報紙，就算在這些行動有風險之時，無論是在清末支持革命黨、還是在中共政權弱勢之時支持海外共產黨，都不會輕易因為擔心而停止行動。這些經歷，只要改變要支援的主體，豈非海外港人的最大參考模式？

[1] Ong S. Song, One Hundred YEAR'S History of the Chinese in Singapore (Singapore: Oxford Univ. Pr, 1984); Howard L. Boorman, Richard C. Howard, and Cheng Joseph K H., Biographical Dictionary of REPUBLICAN CHINA(New York: Columbia Univ. Pr., 1979)；Yongfu Zhang and Dinghui Chen, Nanyang Yu Chuang Li Minguo (Singapore: Wan qing yuan Sun Zhongshan Nanyang ji nian guan, 2013).; Yong Ching Fatt, “A Preliminary Study of Chinese Leadership in Singapore, 1900–1941,” Journal of Southeast Asian History9, no. 2 (1968): pp. 258-285, https://doi.org/10.1017/s0217781100004701.

[2] 王賡武, “王賡武從邊緣看中華,” 活字文化, 2021, https://posts.careerengine.us/p/60e2df6f440e0c73fedf0762.

[3] Gungwu Wang, Zhongguo Yu Hai Wai HUA REN (Taibei Shi: Taiwan shang wu yin shu guan gu fen you xian gong si, 1994). “Being Chinese in Malaya,” Wang Gungwu, 2010, pp. 11-25, https://doi.org/10.1355/978981431154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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