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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國家隊是亞洲的一線球隊,連續三屆晉級決賽周的實力在西亞屬於一哥,除了遠勝甩皮甩骨的卡塔爾國家隊,陣中也有大量外流球員,充滿國際視野,並非什葉派伊朗的遜尼派冷戰世仇沙特「全國內聯賽」的國家隊成員可比。由於本屆世界盃的主隊卡塔爾其弱無比,真正享有主場之利的,其實是入圍的中東鄰國,而沙特自從年前杯葛卡塔爾,已經被卡塔爾人恨之入骨,反而與卡塔爾貿易往來密切的伊朗最有「主場」之利。加上伊朗巧合地與宿敵美國、英格蘭同組,自然更添話題性。

然而伊朗國家隊與北韓、中國等同類國家的代表隊不同,由於大量一線球員都有能力到海外效力,根本無須依靠伊朗國內市場,很多都會在退役後執教海外球隊,普遍對伊朗極權政府不太害怕,乃至經常勇於和政府唱反調,可謂當刻國際社會最具抗爭精神的球員。這放在今日「中國香港」體壇,已經不可想像,而伊朗球星突破心理恐懼、和極權周旋的道德力量和勇氣,很值得國際體壇尊敬。

事實上,伊朗足球從來是高度政治化的體育項目。伊朗第一次打入世界盃決賽周是在1978年,當時伊朗依然是親美的沙皇統治,國內非常開放、非常西化,當時的世界盃決賽周只有16隊,作為亞洲代表的伊朗當時也能戰平蘇格蘭,表現並不失禮。但翌年伊朗就發生伊斯蘭革命,整個伊朗忽然變成了自由世界的對手,當時伊朗最高精神領袖霍梅尼認為體育對國家沒有價值,加上兩伊戰爭期間,「外國勢力」處處,決定不准球員到中立場比賽,因而一度長期被國際足協禁賽。但伊朗足球的國際聯繫早已確立,一線伊朗球員更加緊到國外球會、特別是德國球會效力的傳統,例如九十年代出現了著名的「伊朗三劍俠」:阿里戴伊、巴哈利、亞齊茲,都在德國效力。而伊朗伊斯蘭政府也明白足球對凝聚民心的影響力,逐漸不敢過份打壓。

由於伊朗由最高宗教領袖作為國家舵手,而宗教主義和民族主義、自由主義都存在一定對立,因此伊朗反對派、改革派、乃至各地分離主義、和認為國家比宗教重要的真愛國人士,還有對伊朗宗教警察權力過大、貧富懸殊不滿的異見人士,一直都利用足球,鞏固國內各種各樣足以挑戰伊斯蘭主義的力量,以支持國家隊之名,「拿着紅旗反紅旗」,成為伊朗球壇一大景觀。伊朗的足球員,也就一直被伊朗人民寄予超越了純粹足球的期望,不是被期望成為護旗手,而是要成為人民道德力量的泉源。

伊朗國家隊進場,自然有伊朗的官方國歌,但伊朗球迷最愛的非官方隊歌名叫《噢﹗伊朗》,歌詞內容宣揚愛國主義,卻沒有多少宗教意識,因而逐漸被用作宣示反神權政治的神曲,有點類似《願榮光歸香港》。在2002年世界盃,伊朗未能打入32強,附加賽對阿聯酋一役落敗,引發了球迷暴動,當時《噢﹗伊朗》歌聲四起,直接衝擊了宗教勢力,最後還是政府以「慶祝伊斯蘭教阿舒拉節」為名,送上巨型蛋糕讓球迷享用,才勉強將運動壓下去。2005年,伊朗對日本一役,也曾發生球迷唱《噢﹗伊朗》爆發騷亂,這次就沒有那麼容易善後,以伊朗軍警鎮壓告終。

球場也是伊朗人爭取女權的最重要平台,可謂民族主義、自由主義、軍警濫權、貧富懸殊之外,伊朗抗爭球員「五大訴求」的最後、也最容易被看到的一項。伊朗政府一直拒絕女球迷入場觀賞男足球員的球賽,不少女球迷都要喬裝易容戴假鬍子進場,電影《越位女球迷》(Offside)對此作出了細緻描述,但不少伊朗球迷、包括政府官員,其實也明白這類禁令毫無必要,甚至是自稱忠實球迷的前「狂人」總統艾哈邁迪內賈德,也曾希望通過放寬女球迷的入場限制、設立「婦女席」等爭取民望,暗中希望從宗教勢力手中爭取更多對社會的決策權,令宗教保守人士大為不滿。

在本屆世界盃,伊朗政府為平息因為少女Amini被伊朗軍警虐待致死爆發的全國反政府運動,以示女權也不是那麼差,破天荒宣佈准許女性到球場觀看世界盃直播,但未知是否真的實行,也未知是否短期措施。而不少伊朗外流球員,都曾公開發聲呼籲政府打破對女性觀賽的禁令,上任伊朗國家隊隊長蘇查爾(Masoud Shojaei)年前獲邀與總統魯哈尼會面時,更直接提出這訴求,不滿連母親也不能到球場支持他,又直言伊朗球壇腐敗,這已經是不少伊朗改革派也不敢公開暢所欲言的訴求了。

(待續)

▶️ 延伸視頻:《說說伊朗》專頁創辦人張育軒:伊朗大規模群眾運動,有可能推翻神權獨裁嗎?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SKtgcv5Sx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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