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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安德森的《想像的共同體》,身份認同或民族都是「想像的」,就像每一個「香港人」一樣,本質上的個體都是「有限的」存在,自然無法接觸到所有的香港人。也就是說,就實際經驗而言,我們都無法認識每一個在我們這個群體中的人,既然無法認識整體,就必須依靠想像、意象連結彼此,使「香港人」活在彼此心中。

用他的術語,我們可以概括三大重點。

  • 第一,身份認同或民族被想像為「有限的」,因為身份認同或民族必須經由「他者化」(Othering)的過程產生,通過排除異類、或被其他人排除來定義自我,才有其特定的邊界。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身份認同或民族,聲稱自己的族群包含全人類。
  • 第二,身份認同或民族被想像為「有主權的」,因為身份認同或民族集體意志的最終實現,往往伴隨著一個能自力更新、自我控制的政體之成立。有了掌控自己命運的工具,才能實現自由和理想。
  • 第三,身份認同或民族被想像為「共同體」,即使實際上,內部或有各種矛盾、衝突,但就其理想的概念,總是高舉友愛、平等的同志之情。

經過2019年的「反送中運動」,上述三點,相信會得到更多香港人的共鳴。

那麼香港的國際港口歷史,能否在安德森「想像的共同體」理論中,即根據香港獨特的國際經歷和位置,以一個主觀意義之下的身份認同或民族定義,去開展「香港共同體」?我們不妨從香港的邊陲地緣歷史觀察,就不難發現香港的「有限的」想像、他者化的過程,首先來自「自古以來」與中國中原文化的差異。例如被中原貶為賤民的海洋文化的蜑家人,再到了英國殖民統治時代,香港人與中國格格不入的情況,更是主流香港人的身份認同泉源。不少香港不同朝代的「大中華主義者」、親政府(無論是哪個政府)的「建制派」,都很希望維持香港不同中國大陸的性質,否則「一國兩制」就不會成為不少人曾幾何時的信心來源,這是否長治久安的制度是另一回事,但假如甘心「香港等同中國大陸」,又何不行「一國一制」?

與中國古都西安、近代首都北京或南京等城市相比,香港從來在政治上,都處於中華文化的邊緣位置;與曾有「東方巴黎」美譽的繁華大都會上海等城市相比,商業上,香港本來也一直處於邊緣,甚至相對於廣東省省會廣州,也是邊緣。然而弔詭的是,正因為香港在政治上不屬於中國中原文化核心地段的一部分,無論它的法理身份為何,才會在過去一百五十年間,被不少歷史學家看成堪稱對中國大陸最重要的地方。[1]

為甚麼香港作為「他者」,反而能協助中國大陸這個「我者」?自港英殖民時代起,如太平天國戰爭、1911年辛亥革命前後、1937年中國抗日戰爭爆發後、1949年中國共產黨建立政權後、反右與文革「大逃港」期間等,中國大陸每有亂況,香港都成為中國百姓逃難的城市;他們來到香港後,就往往擁抱「他者」身份認同。加上海外華人社群的成長,不少都是通過香港「走出去」,香港逐漸成為海外華人跨國貿易網絡的基地,由中國沿岸港口到東南亞、澳洲、美洲,都以香港為樞紐。由於港口的貿易發達,吸引了更多不同背景的華人、洋人留港定居、發展,形成了新的國際香港身份認同。

正如高馬可概括,「香港是自絲路和蒙古人之後,中國與世界聯繫的最重要紐帶。直至最近幾十年為止,約百分之九十從中國移民海外的人都取道香港。」[2] 1997年主權移交以來,香港特區的統治者、特別是身為「上海幫」成員的首任行政長官董建華愛說「中國好,香港好」;歷史卻告訴我們,剛好相反,「中國不好,香港才好」,因為從中國大陸流動帶來的人力、資金、技術等,都是以「他者」身份促進了香港的繁榮發展,也比中國大陸人更有擁抱國際的視野、勇氣和逼切性。另一方面,在港英政府治下發展出的西式生活習慣、法治和自由觀念,使香港居民愈來愈看見自身和中國大陸人在文化、習慣、價值觀上的區別,逐漸產生屬於「香港人」身分認同的優越感,而這種認同,又和國際社會賦予香港的獨特位置密不可分。

[1] 高馬可著,林立偉譯:《香港簡史:從殖民地至特別行政區》,香港中華書局,2013年,頁2。

[2] 高馬可著,林立偉譯:《香港簡史:從殖民地至特別行政區》,香港中華書局,2013年,頁3。

▶️ 延伸視頻:香港大學台籍畢業生、「台灣香港邊城青年」理事長江旻諺:香港新一代可以從台灣經歷學習甚麼?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PNTHkvIMT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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