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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這一房有七兄弟姊妹,在抗戰期間遷居到陪都重慶,勝利後沒有回到無錫祖家,而是住了下去。外婆的父親在1949年留在重慶,她的母親和她一起來到香港,其他弟弟妹妹都在重慶住了下去,所以外婆家在大陸的大本營,就是重慶,新一代的普通話口音也有濃厚四川腔。母親出生的地點也是重慶,然後一歲隨同外婆來港,而我到了2000年,終於第一次到重慶旅遊,也到了母親出生的醫院門前留影。

外婆弟妹當中,有兩位在中國改革開放後,曾住了在香港一段時間,那正是我的童年時候,所以他/她們都是照料我長大的長輩。一位是大舅公,另一位是姨婆,即外婆的妹妹。

大舅公是一位駝背老人,在香港的時候既不大懂廣東話,普通話也有極重口音(就像鄧小平那種,幾乎每一個intonation都是顛倒),其實我小時候根本不太能溝通。而他在香港也大概是休養心態,沒有想過長住。但姨婆就不一樣。

說來,除了外婆的幾位叔父在國民黨中宣部任職、外公的舅父張季鸞是《大公報》總編輯,外婆的家人還有其他傳媒中人,姨婆的丈夫(姨公)就是1949年前就加入《大公報》的舊《大公報》人。到了他臨終那一年,在《大公報》90週年紀念叢書那裏發表了一篇抗戰時候的《大公報》回憶,我才知道他也是《大公報》中人。但姨公不像外婆的叔父們和外公那樣有更多淵源,分別有辦法在1949年後移居台灣、香港,只能不情不願的留在中國大陸。

1949年後,姨公、姨婆夫婦受到不少衝擊,姨婆非常精明、心細如塵、而又是舊上海大家族的小女兒,有一股世家特有的傲氣,視這段經歷是人生的最大屈辱。據說她一直怪責外婆不帶她對香港,但外婆自覺已經盡足大姐責任,在文革那類非常時期,也沒有能力把弟妹申請出來。

悲劇。這就是大時代。

文革之後,姨婆的兒子來到香港中國銀行工作,然後住了下來,落地生根,即我的表舅父。表舅父在BOC有一位同事,兒子是比我小一年、後來也是公眾人物的中學師弟,他經常很緊張兒子去向,於是我經常聽到不少趣事,幾乎他每次致電我家,都是問「知唔知xx去咗邊」。然後,姨婆也來到香港,並拿到香港身分證。

當時父母、外公、外婆都要上班,姨婆就是童年時天天照顧我的親人。她很聰明,很快就自學廣東話成功,和我溝通毫無障礙,經常和我講故事。當時幾歲的我和她的對話,還有不少錄音帶寄存,不知道是否還可以找到。

表舅父那時未結婚,而他在重慶的哥哥當時也未結婚,所以姨婆就把我視為孫子看待。後來才知道,姨婆對外婆的潛在怨懟,就是通過在香港照顧我,才逐漸溶化的。

後來姨婆回到重慶,但依然不時回到香港探望我們,最後一次是幾年前,當時她已經八十多歲。現在她一個人住在重慶家中,雖說附近有其他親戚,但一個九十歲的老人,自不免感到淒清。2019年前後,我曾多次打算到重慶探望她,大概是預感不久大變將之,但始終耽誤下來。這可能是我人生其中一個最大遺憾。

▶️延伸視頻:傳統左派元老後人吳力波:香港學生文革上山下鄉的故事(上)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3DV8Vyjlx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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