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隨緣家書🇷🇺】戈爾巴喬夫與蘇聯解體，給香港人的20堂課 (Patreon)

踏入開學月，距離8.31已經三年，不少香港人覺得前路茫茫、看不見終站，人生也失去目標。其實剛逝世的戈爾巴喬夫如何終結蘇聯「邪惡帝國」的經歷，可以給我們很多、很多訊號。雖然中國官方經常強調，蘇聯解體的所謂「悲劇」不會再現，而且正因為有了先例，中共絕不會出現戈爾巴喬夫式人物，中共制度性的1984全天候瘋狂監控利用最新科技，也只會更無孔不入。當然，歷史從來不能直接類比，當年和今日也有眾多大不同，然而戈爾巴喬夫的案例，給香港人的以下20點啟示，依然有讓我們樂觀的理由：

1. 戈爾巴喬夫的改革開放，失敗在不能兼顧維穩與改良，結果要麼變回獨裁、要麼政權全盤失控，但假如蘇聯有一個香港作為白手套，卻不一定有同一下場。這反映到了中國走不下去之時，不可能不活用香港，而國際社會到了中共危急存亡時刻，則不可能接受此刻「一國一制」的「新香港」為中國像昔日所用，反映香港始終是一步活棋，而香港人始終掌握中共生存命脈。

2. 戈爾巴喬夫是蘇共栽培多年的精英，對組織的忠誠度無庸置疑，但依然良心未泯，對秘密警察那種白色恐怖有根本抗拒，可見利益與恐懼，都不能根本抹煞所有人的良知。我們不應假定所有掌握權力的人、體制內的人，都在自欺欺人，知道真相的人，始終是存在的。

3. 戈爾巴喬夫並非兩面派，他被黨內考核多年，屬於真正的（浪漫派）共產主義者。這反映組織就算多嚴密，只要有考勤，就不可能杜絕有理想的人升到高位，而這些人往往做出難以通過「唯物論」利益計算的行為。

4. 戈爾巴喬夫曾被政變趕下台，策劃政變的高層雖然有秘密警察監控一切，卻阻擋不了街頭群眾，反映法不責眾。就算有再嚴密的監控，只要有非常不合理的命令，就算是舉國體制，也不能保證執行者無條件執行。

5. 蘇聯末年一大民怨是經濟，物資短缺經常出現，特別是民眾嚐到自由經濟滋味之後，反而要求更多。中國物資遠不如蘇聯能自給自足，人口卻遠多於蘇聯，承受制裁的能力及不上今日俄羅斯，民眾由於有了「富起來」的期望，也比蘇聯人更容易失望。

6. 蘇聯的洗腦教育歷史比中共更持久，當時還沒有互聯網，要接受自由世界訊息比現在中國更難，但蘇聯解體的民心所向，反映洗腦+白色恐怖，其實都不能根本扭轉人性，關鍵不過是有沒有相對低風險的改變選項存在。

7. 戈爾巴喬夫拒絕使用核威脅、核訛詐，除了因為他是真正的人道主義者，也因為沙盤推演一旦使用核武，對方定必朝他所在的司令部還擊，無論地球是否存在，自己的風險都極高。中俄朝一類國家要是主動使用核武，決策者自己就要有同歸於盡的決心，但卻不能保證死後其他人會繼續瘋狂下去，因此這始終都是訛詐。

8. 戈爾巴喬夫在位時，人民不能感受到經濟再有改善空間，而他知道人民開始不滿，這是他不得不思考改革開放的重要原因。反而在史達林時代，雖然非常殘暴，但經濟發展卻也因為起步點低，而相對有顯著改善，人民反而找到忍下去的理由。中國改革開放至今已經40年，要再經濟再顯著改善，近乎不可能。

9. 戈爾巴喬夫沒有想過亡黨亡國，他以為改革開放會造就中產階級，而他們偏向穩定，不會支持激烈變革。諷刺的是只要其他人促成的激烈變革出現了、而承諾保障他們的既得利益，他們卻同樣不會反對。

10. 戈爾巴喬夫年代開始面對資訊流通，切爾諾貝爾核災未能掩蓋，給他震撼巨大。中國官方以為fake news足以掩蓋真相，其實就算互聯網監控一切，民間智慧都有辦法知道風向。

11. 戈爾巴喬夫的蘇聯方案並非沒有鐵桿支持者，例如中亞五國當時都不想獨立，但到了大勢所趨，不用是獨派，也會忽然變成國父。

12. 蘇聯雖然大力打壓東正教，但東正教在蘇聯境內的千年底蘊並非短期內能根除。中國雖然沒有宗教傳統，道德倫理又被文革徹底摧毀，但任何民族都需要信仰，唯物論不可能適合每一個人，反而因為摧毀得太厲害，新興信仰要盛行的空間，反而更大，就像法輪功的忽然興起。

13. 戈爾巴喬夫並非不愛國，也想培養愛國主義，但最終人民對蘇聯的忠誠度，卻被加盟共和國的民族主義取代。中國愛國主義雖然不大可能被「大漢族主義」取代，而其他少數民族和蘇聯加盟共和國相比又難成氣候，卻不代表關鍵時刻沒有其他身份認同取而代之，例如上海人的獨特性從封城可見，依然有一定生命力。

14. 戈爾巴喬夫從東歐退縮、從阿富汗撤軍，因為他的顧問告知已經出現帝國過渡擴張（imperial overreach），再撐下去只會拖垮國內經濟。中國經濟數字雖然貌似強大，但在國外的支出不像國內可以取巧，強如美國也未能承擔全球同步活動，假如不開始收縮，泡沫同樣必然爆破。

15. 蘇聯一直有政要投奔自由，甚至連赫魯曉夫的兒子、史達林的女兒等，也先後入籍美國，這對蘇聯人的心理狀態不無影響。中國「反美是工作、留美是生活」更「是常識吧」，權貴在西方的抵押品更多，雖然太平時候都不敢放棄中國身家性命財產出逃，但假如面對生命威脅（例如身在城市成為戰區），卻不能否定會有第二選擇。俄羅斯最著名的富豪此刻被制裁，也不敢在國內反抗，卻不代表俄羅斯人不會集體走資，而到了被兵臨城下，變數就更大。

16. 戈爾巴喬夫改革開放的動機之一，其實是反貪腐，而他作為蘇共開明派，對黨內官僚主義一直非常不滿。但由於貪腐已成結構性制度，市場經濟開放了，反而令貪腐數額幾何級數增加，無論動機如何，都越反越貪。

17. 蘇聯在七十年代開始，就要面對美國與中國結盟這個不神聖同盟，戈爾巴喬夫希望與雙方都和好，以為是完成歷史任務，擔心長期兩面作戰吃不消。中國作為「新蘇聯」，一直擔心美俄結盟，這也是美國國內有一派主張姑息普京、全力倒習的原因。

18. 蘇聯曾經在國際組織也有一定實力，扶植了不少亞非拉國家政權，但自從美中結盟，這方面的優勢就蕩然無存，否則整個共產陣營要是杯葛1984年羅省奧運，效果就截然不同。此刻和中國同質性強、但又和西方陣營眉來眼去的國家，名叫越南。

19. 戈爾巴喬夫多次出訪，都發現蘇聯自己的人民、衛星國的人民，普遍其實都不歡迎蘇聯政體，可見人民的心理狀態，其實裝也裝不出來。這種民怨不是民調可以計算的，而是被長期壓迫之後出現的反抗，可以超乎想像。

20. 蘇聯、東歐人民面對壓迫幾十年，假如把之前的苦難也算進去，還要更久，但始終沒有失去希望，明白這類邪惡政權終有終結的一天。他們用種種方式，「活在真實中」，當時沒有互聯網，他們沒有辦法知道有多少同路人，還是各自堅持下去，到了鐵幕倒下，終於發現人心不死，極權的一切，都沒有成功改造人性。念念不忘，必有迴響，香港人加油。

原文發表自R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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