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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現實主義(Realism)一直是國際關係理論的主要流派之一,並以新現實主義大師華爾滋(Kenneth Waltz)的理論為主流,但像香港這種在國際關係上有特殊地位的非國家個體,從來都是強調主權國家才是主要玩家(unit actor)的理論的主要盲點。但我們還是可以通過主權國家博弈的視角,配合現實主義對利益的計算,去衡量香港在國際社會的價值何在,從而為香港作傳得出全新視角。

談到將現實主義融入歷史研究,則可具體參閱國際關係學者霍爾.馬丁(Hall Martin)提出的「歷史現實主義」理論框架,當中嘗試利用現實主義的概念,解讀世界史中的國家政治再造過程(Political Reproduction)過程。[1] 現實主義理論強調國家利益、生存邏輯、安全困局等核心假設,霍爾則集中關注各國歷史上遇到的「雙重安全困局」,即國家主權的威脅來自兩方面:對其管轄區域或自決能力等功能上的改變,以及對其組織構成等憲制上的改變。在上述框架,香港雖然是小地方,但在特定地緣政治環境下,往往可以影響某些大國的「雙重安全困局」,因而成了國際博弈的漩渦中心。

香港是否某國「自古以來不可分割的一部份」,身份是一個殖民地、普通城市、特別行政區、城邦(city-state)、佔領地、甚至是主權國家,在現實主義角度而言,其實也是不太重要的。霍爾引用巴里.布贊(Barry Buzan)及理查德.利特爾(Richard Little)的觀點,指出國際關係存在「功能分化」(Functional Differentiation)的區域系統,即政府這類政治組織對城市雖然擁有法理的管轄權,卻往往無法對其進行直接管轄,因為有關國家的經濟已經「嵌入」(embedded)國際體系,而所管轄的城市同樣在國際體系中運作,這些地方單位的國際價值所在,才是斷定其命運的關鍵。[2] 換句話說,香港在國際體系有何獨特性、有何利用價值,才是現實主義研判香港歷史轉折的最大支點。中國、英國、美國、日本等列強在香港歷史出現,都不過是為了爭奪這種價值的主導權而已。

以早期的中英貿易為例,當時的國際貿易體系乃透過「廣東系統」以朝貢之名進行,主要是英國從中國購入奢侈品。為了扭轉貿易平衡,英國從印度出口鴉片至中國;清廷注意到鴉片對中國經濟的毀滅性打擊,以及帶來的社會問題,乃決意禁止鴉片貿易(或起碼是進口鴉片貿易,畢竟林則徐晚年也提倡種植「土產鴉片」);而英國則以自由貿易為理由,啟動了被中國官方歷史稱為的「鴉片戰爭」。戰爭的直接結果,促使了中國港口開放政策的出現,令英國商人得以在指定港口透過固定的低稅率,向中國出口傾銷貨物,作為殖民地的香港,則成了英國遠東港口制度的重心,於是開埠以來,就有「白手套」的功能,和相應的各種制度建設。如何善用、調節這個「白手套」,它是為誰所用、為誰所謀,就是現實主義者眼中的香港歷史故事。

後來在一次大戰前夕,英國和日本建立軍事同盟,合作鞏固香港一帶的勢力範圍,拉攏中國大陸友好軍閥,壓制法國、德國、俄羅斯等對手的利益,固然是早期香港的「白手套」功能在國際地緣政治博弈的體現。到了二戰、國共內戰、冷戰、韓戰、越戰等不同時空,香港捲入的國際格局雖然不斷改變,但其功能價值,始終如一。1997年的香港主權移交,乃至2020年改造香港的《港區國安法》及所謂「二次回歸」,根據現實主義觀點,說穿了,其實都不過是國際持份者之間如何控制、怎樣定義、怎樣控制香港這個「白手套」之爭,其他種種,都是煙幕。

[1] Hall, Martin. 1999. Constructing Historical Realism: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as Comparative History. Department of Political Science, Lund University.

[2] Buzan, Barry and Little, Richard. 1996. Reconceptualizing Anarchy: structural realism meets world history. 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pp.403 - 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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