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緣家書】新形勢下，海外港人媒體的中期檢討 (Patreon)

近來陸續出現了更多海外港人的媒體，遍地開花自然令人欣喜。但正如和有籌劃這類媒體的同事說，參考前人經驗，也充滿令人警惕之處。

「支持香港人」、「支持報導真相」、「支持講真話」等情懷以外，媒體畢竟屬於市場，存在金錢關係，更存在供求關係。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就是究竟「新香港」新聞的demand，還有多大？

在2019-2021年，反送中運動、加上國安法後種種瘋狂行徑，一度令香港人習慣了每天第一件事就是update新聞。無論是街頭有何衝突、還是清晨6時有誰被捕，那些確是（或曾是）全城關心的新聞，因為無論好壞、立場，都有「elements of surprise」。

但到了今天，「新香港」還有甚麼可以發生的新聞，會真正帶來驚訝？當吳靄儀第一次被捕、《蘋果日報》第一次被搜、全民強檢第一次公佈，自然無限震驚。然而現在無論誰人被捕，都不會是「新聞」，正如中國維權人士被捕，一般媒體都已經不會報導；冤獄無論多麼誇張，社會早已麻木。

至於報導大路的「新香港」動態，無論多麼認真的報導，又有多少人有興趣了解「新香港」政府施政？從前大家覺得需要認真研究政策，因為覺得政策就是政策，那是認真嚴肅的事；但在「新香港」，一切「依法」都失去了昔日discretion，大家又明白任何政策都不是香港人可以決定，自然對施政報告一類「新聞」充滿犬儒。這就像離開了中國的人、或是在大陸「留下來的人」，就算多麼關心「祖國」，都不會對那些最新指示緊密跟蹤。

Sourcing也是一大問題。在「新香港」，基本上杜絕了「依法」監督權貴、揭露真相的偵查報道，除非是官媒自己「調查」。任何揭露權貴問題的，都很難得到證據，又也很難核實，核實了也很難實用。至於官方公佈的調查、控告，就算真的證據確鑿，大家已經習慣了不相信，就像不會相信大陸、北韓官方的調查一樣。久而久之，一切都反正是ungrounded，陰謀論、看圖作文就會成為常態。這又會進一步拖低整個生態的公信力，令不少一般讀者進一步卻步。

這樣的氣氛下，一般人都會對新聞感到疲倦，乃至有濃厚的無力感，就算是免費提供，也可能情願拒絕閱讀。更何況不少失業的媒體人，都在三五成群地各自開啟付費平台，市場大規模萎縮了、需求大幅度調低了、空間大量收窄了、供應卻幾何級數的增加。任何經濟學理論，都會告知這是unsustainable。

要突破這樣的困局，必須think out of the box，首先必須正視一個事實：無論牆內、牆外，都要明白一切已經徹底不同，我們的下半生、我們的關注、我們的demand & supply，從此已經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