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緣家書】國安法這場改造社會、改造人性的實驗：你麻木了嗎？ (Patreon)

日前快速回顧了一下一年前的新聞，一年前的社交媒體，一年前的YouTube，一年前的留言。

實在非常欷歔。

不得不承認，「新香港」的急速墮落，造就了無論是牆內還是牆外的新常態：對荒謬的麻木、疲倦和逃避。而這也是人之常情。

假如在正常社會，任何一件現在任何一日發生的小事，都足以成為曠日持久的頭條新聞。還記得十年前，那個橫跨幾個月的大型集會，不過是因為一間民間電視台不獲發牌。再幾年前的社會運動，不過是因為立法會選舉的名單「落敗替補制」。

現在荒謬百倍的大事，大家都見怪不怪。

中國其實每天都發生荒謬大事，外間也不是全然不知道，例如張展，可謂中國版鄒幸彤，非常可憐；例如那些維權律師，受到的冤屈和打壓，也比香港的律師更誇張。

但在中國，這些訊息根本傳播不開來，因為沒有任何媒體會報導，只能在小圈子傳播，就算要關心，也不會構成一波社會運動。同樣情況，在香港也是：沒有了一切自由媒體，要關心也無從入手，而且群眾也失去聚焦的焦點。慢慢下來，關心香港政治犯的人，恐怕就和在香港關心張展的人一樣，能夠做的不會有多大分別，人數逐漸也不惶多樣。

昔日發生一件事，有類似《蘋果日報》的大台，或《立場新聞》的社交媒體大台，根本無需有人刻意做agenda setting，群眾自然就能設定議題。例如阿布泰被海關針對性執法，市民就會自發排長龍懲罰；《蘋果日報》結業是大新聞，市民也會自發排長龍懲罰。

但現在，這類新聞還是無日無之，然而一來沒有了大型傳媒報導，二來市民的恐懼感、無力感也越來越重，就往往有意無意的選擇逃避。612基金信託人全體被捕，假如在半年前《立場新聞》未結束時發生，會是非常震撼的大新聞，但現在的震撼程度，經過marginal diminishing returns，傳訊效果已經非常疲弱。

假如這是冷戰期間的鐵幕國家，例如波蘭、捷克，或被蘇聯吞併的立陶宛、愛沙尼亞，他們反而「自古以來」充滿被壓迫的經驗，不需要任何教導，家庭、社會、學校大概都知道如何回應。然而香港人很少打逆境波，甚至一直順境，昔日任何「抗爭」如嘉年華式遊行示威，其實都是無代價、有光環。現在面對真正的極權，適應需時，往往徬徨不知所措。

這時候，牆內的社交媒體只剩下三種聲音：官方資訊及藍朋友大外宣，打擊同路人宣揚怨念的犬儒，與及Mirror。這三種當中，當然鏡粉、姜糖，已經最有養份，相對。

這樣說，自然不是要潑冷水。恰恰相反，只要認清極權的手法，一切有心理準備，才能達到當年東歐人的resilience，既能生活日常、活在真實中，又能勿忘初心。最終結果如何，這正是人性的實驗。共產黨相信人類都是沒有靈魂，都是機器，都是螺絲。

要實驗證明他們失敗，其實很簡單：記得自己是人。依然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