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關係大師導讀】防禦性現實主義學派大師Stephen Walt警告：世界應該認真看待俄羅斯的核威脅 (Patreon)

國際關係學者華特（Stephen M. Walt）是現實主義學派殿堂級人物，「防禦性新現實主義」（defensive neorealism）大師之一，這學派主張各國在一般情況下，應該通過勢力平衡來捍衛自身存續，而不是通過戰爭。然而近日他在《外交政策》 （Foreign Policy）發表專文，題為「為什麼華盛頓應該認真對待俄羅斯的核威脅？」，認為美國必須更慎重考慮俄羅斯動用核武的可能，採取恰當對策，以免造成更大的悲劇。由於這警告來自防禦性現實主義學派，而不是John Mearsheimer那樣的進攻性現實主義者，更值得我們導讀。

Walt認為從歷史觀測，國家只有面對快被打敗時，才會更傾向將武力升級，以求解決當前困局。而從普京領導俄羅斯的過去來看，他向來具有這種傾向，並且多次貫徹對其他國家的威脅。在2022年2月，Walt認為普京不太可能動用核武，但隨時間推移，俄羅斯敗局已呈，他開始擔心核戰並非沒有可能。

美國政府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初期，已經防範局勢升級，公開表示不會派美軍到烏克蘭作戰，就是假設只要美國沒有直接攻擊俄軍，爆發世界大戰的可能性就會降到最低。回顧美蘇冷戰對峙的歷史，雙方一直有不成文默契，就是避免直接武裝衝突，以免因意外將戰爭升級，今天美國沒有派軍到烏克蘭，正是沿用這默契。

但Walt擔心這政策可能成為俄國武力升級的助力，因為當美軍沒有駐足烏克蘭境內，而普京在目前困境下考慮動用核武，就不必顧忌美軍在烏克蘭喪命的可能。換言之，美軍的不在場，消除了普京動用核武的抑制因素。

Walt也提醒美國政府，從歷史上看，戰爭升級並不是因為某國在戰場上面對的是誰，而是因為他們未能實現其戰爭目標，甚至可能面臨重大失敗。例如越戰期間，由於美國無法取得勝利，華府反而對北越發動大規模轟炸行動，並在1970年入侵柬埔寨。簡而言之，當一個國家未能滿足開戰要求，就很可能會考慮其他選項。

Walt認為對普京而言，他的作戰目標是很清楚的。普京向來有發出警告，並貫徹執行的習慣，例如2014年，普京表示烏克蘭親俄總統亞努科維奇的下臺，是美國支持顏色革命的結果，這是對俄羅斯的嚴重威脅，而俄國的回應是「取回」克里米亞，並支持頓巴斯地區的分離主義，以製造緩衝區。2022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起因，同樣與美國、北約和烏克蘭日益親近有關，假如毫無收穫，戰爭不但不可能結束，反而可能旁生枝節。

目前美國政府不斷向烏克蘭投入先進武器，提供情報資訊，令烏克蘭抗戰相對順利，也使澤連斯基的目標升級，包括希望重新獲得自2014年以來失去的領土。事實上，許多人都希望懲罰普京發動戰爭的殘酷暴行，企圖給予俄國更致命的打擊。但Walt警告，上述發展反而可能導致普京更可能動用小型核武。如果普京認為他正面臨徹底失敗、軍事崩潰，甚至被趕下臺，為什麼不考慮提高賭注？他不會下令大規模核攻擊，但對非核對手的小型核打擊，卻是另一回事。對普京來說，這是一場賭博，因為沒有人能預知動用小型核武器的結果。這可能激發對烏克蘭的額外支援，並使中國與俄羅斯保持距離；但也可能阻嚇西方政府，促使衝突迅速結束。

因此，Walt認為，無論多希望看到俄羅斯被完全擊敗，美國能夠安全地向一個擁有核武器的對手施壓，仍是有限度的。正如戰略安全專家羅格維恩（Sam Roggeveen）在3月份撰文所說：「如果俄羅斯正在急速走向經濟和軍事崩潰，西方領導人就應該考慮如何減輕壓力」，否則俄羅斯崩潰在即，世界卻可能面對災難。最後Walt強調：「烏克蘭的戰爭是一場悲劇，如果俄羅斯試圖通過升級來挽回其衰敗的命運，那將更加悲慘。」他認為結束這場戰爭的基礎，在各方都能夠滿足於比他們最初想要的更少目標。這對烏克蘭而言未免太不公平，但這從來是現實主義的立論，相較於Mearsheimer的理論，防禦性現實主義者已經相對照顧中小國的國家利益了。

⏺Source: https://foreignpolicy.com/2022/05/05/why-washington-should-take-russian-nuclear-threats-serious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