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大選特輯🇵🇭】菲律賓沒有政黨政治，只有家族政治 (Patreon)

菲律賓大選，小馬可斯宣佈勝出選舉，當結果正式公佈，他繼父親之後又成為總統，這是菲律賓國情的「家族政治」典範。在菲律賓選舉，政黨從來不重要，有份量的候選人幾乎每屆都換一個政黨，真正掌握實力的，從來是各地的豪門大族，菲律賓的主要資源，都是掌握在大家族手中。這些大家族相互之間合縱連橫，時而結盟，時而決鬥，就像中國三國時代的軍閥割據，或日本戰國時代的諸侯遍野，令菲律賓政客久經訓練，政治手腕其實非常高。

這些家族壟斷，大概在亞洲很難找到同樣誇張的例子。

以新總統小馬可斯為例，他的父親老馬可斯是第10任總統（1965-1986），家族勢力範圍在北部Ilocos Norte，由老馬可斯的父親開始，就已經是當地眾議員。小馬可斯做過這裏的省長、兩院議員，他的妹妹則是現任參議員，同樣曾做過省長。連馬可斯夫人艾美黛回國後，也當選過這裏的眾議員，目前省長則是只有34歲的老馬可斯孫子、小馬可斯外甥Matthew。這是徹頭徹尾的family business。老馬可斯的親信拉莫斯後來成為第12任總統（1992-1998），根據地同樣在Ilocos Norte，因為他其實是老馬可斯的表弟。

馬可斯夫人艾美黛本身來自另一個政治世家Romualdez，血統可以追溯到西班牙，根據地在Leyte島，出過不少市長、省長。艾美黛下嫁馬可斯之時，她的一個cousin正擔任國會議長，馬可斯正是希望婚姻促進兩大家族結盟。到了馬可斯下台、艾美黛回國，除了擔任過Ilocos Norte眾議員，又回到娘家根據地Leyte做過眾議員，而Leyte公職至今都是這個家族壟斷。至於馬可斯迎娶艾美黛之前的前妻 Carmen，則是來自另一個大家族Ortega。

現任總統杜特爾特根據地在南部Davao市，他父親曾經做過當地省長、市長，他自己也是以當地眾議員、市長起家。他的女兒薩拉剛當選副總統，之前又是Davao市長，另外他的兒子也做過代表Davao的眾議員。薩拉需要讓出市長位置，不過目前副市長正是她的弟弟，扶正相信不作他人想。杜特爾特女兒這次和小馬可斯拍檔競選正副總統，除了是兩大家族的結盟，也暗示薩拉杜特爾特下屆極可能競選總統。

杜特爾特之前的第15任總統阿基諾三世（2010-2016）是阿基諾二世夫人科拉桑的兒子，而阿基諾夫人是第11任總統（1986-1992），在廣場革命推翻馬可斯後成為民主英雄。阿基諾二世是馬可斯的主要政敵，曾做過參議員，這家族的根據地在中呂宋，阿基諾二世的哥哥、姐姐、父親、祖父、外甥等，都做過當地的兩院議員。

阿基諾家族和馬可斯家族長期競爭，自然也有各自的盟友。現在馬可斯家族和杜特爾特家族結盟，而阿基諾三世的家族盟友，就是同樣出過總統的羅薩斯（Roxas）家族。阿基諾三世競選總統時，羅薩斯家族的參議員Manuel本來也要競選總統，而且民調領先，後來讓路予阿基諾三世，自願成為他競選副總統的拍檔，就像今年小馬可斯與杜特爾特女兒的配搭那樣。羅薩斯最終以極少票數落敗副總統，被阿基諾三世委任當內閣部長，再在2016年以阿基諾三世接班人身份選總統，再敗予杜特爾特。羅薩斯的父親也是參議員，祖父是第五任總統（1946-1948），帶領菲律賓脫離美國獨立，聲望甚高。

阿基諾三世之前的第14任阿羅約總統（2001-2010），她的父親是馬可斯之前的第9任總統馬嘉柏加爾（1961-1965），她的兩個兒子目前都是眾議員。阿羅約夫人丈夫的兩個兄弟，在阿羅約家族自己的根據地Negros Occidental都當過參議員，所以阿羅約和馬嘉柏加爾家族聯姻，也是一宗政治結盟。

單是這幾個家族，就幾乎壟斷了菲律賓的總統、副總統職位，美國的世家就算再有權力，都難以相提並論（美國目前只有布殊家族、羅斯福家族、阿當斯家族出過兩名總統）。這些大大小小的政治世家，在菲律賓有好幾十個，其實整個國家的政治，就是他們之間的家族政治。

一方面，家族政治令菲律賓充滿延後利益的結構性貪腐，另一方面，家族則覺得自己比其他政客有遠見，願意為國家 / 地方作出長遠規劃，不計較短期得失，因為自己的利益是容易永續的。但無論如何，它們的成敗始終需要民主制度來決勝負，始終存在互相監察制衡，不像某種地方永遠一言堂，不過那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