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關係進階🇺🇸🇷🇺】普林斯頓大學教授Stephen Kotkin 反駁「北約東擴導致烏克蘭戰爭」謬誤示範 (Patreon)

面對俄羅斯全面侵烏，國際社會大力討伐，但亦有少數聲音將烏克蘭危機發生的責任放在西方國家身上，國際關係巨匠John Mearsheimer根據他的進攻性現實主義理論，便認為北約擴張以及與烏克蘭建立良好關係某程度上是「poked the bear」，因倡導圍堵蘇聯政策而成名的已故美國外交官George Kennan也在蘇聯解體後對北約東擴表示反對。

這些言論一如所料，成為中俄大外宣的「重磅核彈」，究竟它們的問題在哪裏，一般人卻又不容易拆解。

日前普林斯頓大學歷史與國際事務教授兼胡佛研究所（Hoover Institution）研究員Stephen Kotkin在《New Yorker》接受訪談，對為何不應該將烏克蘭危機原兇指向西方陣營，作出了深入淺出的辯解，值得參考。Kotkin指出， Mearsheimer等人的看法背後假設，如果北約沒有擴張，俄羅斯便不會長成今天這個（會對鄰近國家張牙舞爪的）樣子，真正使俄羅斯變成今天這個「普京帝國」的原因其實是俄國的內部動態，北約東擴只是外在因素的其中一環。

Kotkin認為，俄羅斯/蘇聯無庸置疑在近數個世紀以來，都是一個強勁的大國，最自豪的歷史包括沙皇亞歷山大一世打敗了拿破崙、斯大林戰勝希特拉，但俄羅斯幾乎一直是一個「相對弱小的大國」（“a weak great power”）。無論是俄羅斯的藝術、音樂、文學、舞蹈、電影，還是科學發展等文明，都為俄羅斯贏得大國地位，然而俄羅斯卻達不到「世界最強」的高度（Russia is only a great power, but not “The great power”）。

Kotkin強調，在西方國家的陰霾下，近代俄羅斯一直希望追趕前者，這種意識構成了俄羅斯「內部動態」最核心一環，但無奈其野心比其能力所及的大，最終就會演變成今天這個局面。為了「超歐趕美」，俄羅斯採用了一系列國家主導的政策，並在一段時間裡確切達成了經濟增長，又建立了強勁軍隊，但好景不常，獨裁者的種子慢慢穩穩扎根在俄羅斯土地上。獨裁制度無可避免會腐化成專制制度，而普京只是普京，他繼承著這種意志，試圖在地緣政治彌補與西方的權力差距，終究是南柯一夢。

Kotlin認為普京政權的核心是一個「軍警獨裁制度」（military-police dictatorship），俄羅斯同時還有一群傑出的宏觀經濟學操作者，無論是中央銀行、還是財政部，都為俄國贏來許多經濟本錢，包括擁有一定外匯儲備、基金，合理的通貨膨脹，令俄羅斯經濟上與西方有一定融合。但軍事上，俄羅斯統治集團視西方為敵人，令這個政權在經濟與國家安全之間更傾向後者，而俄國的獨特歷史背景，又使得統治集團越來越腐敗、更不重視人民意見，權力亦有集中化的趨勢。獨裁統治和普京暴君化，便是這個脈絡下誕生的產物。

繼續推進他的「內部動態」論證，Kotkin點出今日俄羅斯幾乎與19世紀北約還未誔生前的俄羅斯帝國無異，兩者都有一個獨裁者、都進行鎮壓、都有軍國主義的影子，並同樣懷疑西方「外國勢力」對其圖謀不軌。在Kotkin眼中，俄羅斯直至今天，都依著其內部動態建構而成、名為「俄羅斯模式」的路軌向前進，「武統烏克蘭」，只是列車必要衝破的障礙之一，無論烏克蘭是否要加入北約、是否民主國家，俄羅斯對它的野心，都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