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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祖父的無線電專家背景、抗戰期間的地下電台工作、與英國人的合作、以及大東電報局的經歷,他的一生,都離不開「無線電」。我小時候,自然不知道這些背景,每次到他的家,都有到了鴨寮街的感覺,還不知天高地厚地心生輕視,因為那實在是很奇怪的地方:一個家居,居然有大大小小、形形色色,多達十多二十部修理中的舊電視機。

那時候心裏會想:究竟這是甚麼地方?

所謂「修理中」,眼見都是一大堆線路板外露,外殼依然是老爺電視機,卻一眼看見內臟,情景頗有幾分詭異。通常是大廳有幾部,每一個房間又有幾部,永遠不知道裏面還有多少,又不知道甚麼時候電視機是「死」的、甚麼時候又忽然有電有聲畫,但卻有未安裝好外殼,很有恐怖片的刺激。

後來才知道,祖父退休後,修理舊電視機,就成為他最大的嗜好、或癖好,因為他本質上,依然是一個科學家。除了自己、家人用得舊了、壞了的舊電視,他還會從朋友、同事那裏像收買佬那樣收集舊機;至於有沒有花錢買舊機來「砌」,以他一貫節儉的作風,大概是不會的。由一堆壞了的電視機,找出尚有用的舊零件,還完為一部能運作的機器,相信是很有挑戰性的「老人的浪漫」。不過,我是不懂欣賞的。他最有滿足感的一刻,就是收到不知來自甚麼地方的發射訊號,假如只有無線、亞視是不合格的。至於這有甚麼樂趣,就只有他老人家知道了。

在他晚年,新型電視機已經開始出現,記得他的兒子們有次說過,要買一部特大螢幕最新款電視機給他當禮物,條件是要把家中的所有舊電視機全部丟棄。最後,自然不了了之。

現在回想起來,很有點時不我與的感慨。要是祖父生長在這個年代,專攻光纖技術,可能成為最搶手的科學家。而他因為時代局限,在香港為了養妻活兒,不得不停止繼續進修,也不會沒有遺憾。但正是這種科學細胞,啟發了他五個兒子都向理工科發展,而且都有所成就。坦白說,我小時候是完全不懂欣賞的,今天看來,也實在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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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ents

George

兒時很多東西事情,我們沒有欣賞或成長環境沒有給予機會認識,大時就變成遺憾。我相信很多在舊香港成長一代人也有相同經歷,或多或少是因為香港價值以「好好讀書是成功唯一途徑」,小孩不會有多餘時間去接觸讀書以外東西,家長太多也不會鼓勵他們這樣做。我想另一原因香港是一個超急速社會,耳濡目染下令人覺得東西永遠是愈新愈好,舊事物給人不進步,落後甚至要摒棄感覺。人成長後回看就變成很多可惜甚至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