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緣家書🇭🇰】王永平封筆：我認識的平叔 (Patreon)

前民政事務局局長王永平宣佈封筆，寫完最後一篇《AM730》專欄後，正式和香港人道別。一年前，《港區國安法》剛生效時，他就宣佈關閉Facebook專頁，「以免讀者資料被當局查閱」；當時不少人覺得他過敏，現在看來，自然是他知道「某些單位」的運作模式，保護自己、保護別人，也是先見之明。

認識王永平，源自他離開政府後，走到中文大學政政系任教，身份是客席教授，因此最初我是客氣的稱呼他「王教授」，然後熟絡了就叫「平叔」。他又高官轉型為「KOL」，令不少官場中人大感意外：他為官時，無論公眾形象、還是內部作風，都和林瑞麟相差不遠，彷如一部人肉錄音機，想不到他退休後判若兩人。而且他是真心喜愛教學、喜愛寫文章，有時見面，他會集中討論某篇文，說「以文會友」，可以說，他是一個被AO生涯耽誤了的老文青。

他很知道自己的社會角色，因為就算是十年前，也不會有一位當過局長的高官退休後成為「時事評論員」，而且還是對政府持明顯批評態度。他的舊同事本來都以陰謀論視之，認為他「唔知搏乜」，以為他要選議員，又或加入了某個財團的馬房，但日子有功，現在真相大白，這位任內以謹慎保守著稱的退休老人，居然真的是一個還有幾分傻勁的公共知識份子。

過去十年，有好幾次和社會事務有關的公民社會工作，請他幫忙，都是一口答應，但公眾真的知道他膽色的一刻，自然還是2019年的事。當時有新公務員工會舉行集會，反對《逃犯條例》，之前已經有AO、EO匿名聯署，而出席集會的人數雖然非常多，但大家都擔心秋後算賬。集會高潮，就是作為昔日大老闆的王永平線上台上，高呼「你地無做錯」，「因為公務員守則係我寫既，我最有資格咁講」，他一生人的highlight，肯定定格在那一刻。在場朋友事後說：「型到核爆」。

平叔不會天真地以為這次站台沒有後果。事後，政府對他點名批評，並說他當時制訂的條例是被「今日的KOL/政棍」刻意曲解，重申公務員不可以表露政治立場之餘，《文匯》《大公》也對平叔連番口誅筆伐。他也大概心中有數，他一生人對香港社會的最大貢獻，已經完成，此後雖然他一直支持運動，但逐漸低調。記得曾和他詳談過，他的大意是：現在公務員內部的有生力量，只能盡力保住元氣，這是防守的時候；到了國安法通過，他似是第一天就部署了淡出，說「寫到無得寫為止」。現在才擱筆，反映社會空間確實寫與不寫，已經沒有分別了。

平叔的轉型，與及作為Yellow Submarine的「浮面」，都是很典型的香港故事：到了良心的底線，還是會發聲表態，而且「出櫃」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幾乎每一個行為都是利他的，這和當公務員的前半生幾乎全然相反。是甚麼促使他有這樣的改變？相信真正的原因，明就明，根本唔使問，但係唔明點講都唔明，或者扮唔明。

希望平叔封筆後能繼續活出自在人生，盼望能在地球某處，繼續笑傲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