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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大圍城》其中一幕,拍攝了一群中學校長進入理大校園後的情形。由於我認識他們當中的不少人,也認識一些在校園內的手足,再remap我當時所知的、和現在大家也看到的「新香港」,格外欷歔。

首先,絕對不是所有中學校長都是有心人,但這群校長絕對是。他們來自中學校長會,主席鄧振強校長在反送中運動期間多次講人話,其他校長會員也大都傾向liberal;就在國安法生效前幾天,他們依然邀請我為他們全體幾百位校長成員主講,對教育界面對衝擊的憂慮,溢於言表。然後,我邀請了鄧校長等擔任「堅離地書院」的名譽校長。心照。

當時負責居中聯繫中學校長會與警方溝通的,包括教育界葉建源議員,也包括曾任監警會委員的港大法律系首席講師張達明先生;聯繫達明師兄的,包括一直當政府PR的羅永聰師兄(紀錄片有他的身影、但沒有對白);然後壓軸到場的,還有也曾擔任中學校長的前立法會主席曾鈺成;而剛才我談及國安法前幾日那個中學校長會演講,另一位講者,正是曾鈺成。

總之,舊香港有自己不成文的潛規則,例如這類contingency communication,我作為半個過來人,有機會可以詳談。

問題是,這種溝通有一個大前提,就是各方都要有最基本的互信,否則中間人就是condom。然而在理大圍城一役,這些校長們被「暗示承諾」的,明顯未能兌現。換句話說,他們其實也是被擺上台的犧牲者。

當時警方承諾他們的,表面上,就是學生只要當晚跟隨他們出來,抄底身分證後,「當日」可以安全回家,但之後就none of their business。電影傳來曾鈺成的聲音,說警方要秋後算賬,也得看「證據」。然而通常這類中間人,即使沒有獲得警方明確訊號「跟他們走出來的日後絕大部分不會秋後算賬,除非有非常明顯證據涉及直接使用非常嚴重暴力」,通常也會就這關鍵事情有所討論。過往慣例,為了維持這批中間人的公信力,往後就算要秋後算賬這批學生,也只會想對輕告、輕判。就像2014年,佔中學生談判破裂後,其實有促成雙方的中間人,據說得到一定訊號,對學生不會重判(也就是只追究佔中三子等成人),後來那也是事實。

不少當時在場的校長,都是真心相信學生跟隨他們離開後,除了當晚安全,日後也會「大致」安全,就是被控,也只會是象徵性的懲罰。想不到最終警方還是強攻,想不到最終還是大搜捕,想不到「新香港」的判刑越來越誇張,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police state。

而那些校長們也許最想不到的是,甚至有可能他們不只是配角、不只是condom,連自身也是未來秋後算賬的對象。現在「新香港」大整頓教育界,刮骨療毒,這些校長正是首當其衝被「刮」被「療」,他們在學生眼中也許只是被政權利用來buy time的使者、乃至是電影中傳來被罵「教畜」,但在極左派眼中,當晚進入校園,已經是「縱容黑暴」的行為,缺乏「敵我鬥爭的覺悟」。

然而假如易地而處,假如你是其中一位校長,就算想到警方可能食言,可能變本加厲秋後算賬,甚至可能連自己也被捲進去,要是當時收到建議,到底是否還是決定走進理大?恐怕還是會進去的。因為不進去的可能結局,真的可以是警方武力強攻,造成重大傷亡,構成港版六四。任何一個教育工作者,想到哪怕只有5%出現這樣的結局,而自己可以挽救卻袖手旁觀,肯定終生抱憾。

但再話說回來,站在香港人的角度,要是沒有這些校長的出現,警方沒有下台階,最終真的要強攻,造成更多流血收場,對今天的結果,又會有哪些不同?

對校內當事人而言,差別是被秋後算賬告暴動坐十年、還是現場可能被打死打傷,兩者何者更慘,根本不能比較,都是極權之下才有的悲劇;而對香港人而言,中間至黃營的,自然覺得理大圍城已經完全不能接受,無須再多wake-up calls;但警方卻可以粉飾太平,說自己已經相當「仁慈」,對國際社會也可以如是說。加上現在連《理大圍城》也成為禁片,政權對所有理大關連方一律大清洗,只是對部份沒有即時開槍的人,以嚴刑峻法取代子彈罷了。

好了,假如上述邏輯成立,那些校長們to be or not to be?「救」一些學生出來,其實可能幫不到他們未來十年的人生,卻令警方能夠進行公關大外宣,變相令外界減低對警暴的醒覺度;但不救他們出來,卻可能直接縱容更大傷亡。無論怎決定,都是死局,因為只有無情的決策者,才會佈這樣的局,才會以今天的手段,摧毀香港和香港人。

假如日後有電影以校長的本位,講述那時候的內心掙扎,也許對政權的殘暴,更有無言的控訴。

Comments

Lui Tin Hong Philip

記住Lesser evil 既選項,也不忘choose the better virtuous

Zero

我相信物極必反,有時想一件事「好」,令件事「更差」反而係一個方法,甚至會係破局的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