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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香港的國際identity,這是一個非常值得研究的寶庫,香港能否光復,就看這方面的身份認同未來能維繫多久。冼玉儀教授這本著作,雖然只是探討華人通過香港到「金山」尋夢的一段歷史,卻正正反映了香港「自古以來」的國際身份認同,即使是百多年前,也已經建立了獨一無二的跨洋勢力範圍,「香港」當時就不只是地理位置的香港,更絕非任何一個普通中國城市所能比擬。

1. 加州「舊金山」因為1849年發現黃金,興起全球淘金熱,而當時大清理論上禁止國人移民海外,因此英屬香港就成為華人走到加州的最重要中轉站。這說明香港從來的功能,都是做中國不能做、其實卻是對中國有利的事情:中國人離境可以帶回大量外匯,也可以減低人口壓力,今天看來,自然是對大清利多於弊,但要是沒有香港,卻要大費周章。這道理也有一些大清官員知道,例如兩廣總督張之洞。可見從第一天開始,香港就是一個國際白手套。

2. 香港出現上述機遇,卻和國際格局息息相關:加利福利亞本來是西班牙帝國領地,中南美洲「解放」後變成墨西哥一部份,墨西哥解除了大量西班牙時代禁令,移民加利福利亞已經開始出現;但直到墨西哥在美墨戰爭戰敗,割讓加利福利亞予美國,當地才發現黃金,香港到當地的航線才變得重要;而美國要求加利福利亞為戰利品,部份也是源自當時華人已經開始移居當地,展現了跨洋貿易經濟潛能。由此看來,上述各因素的循環發展,正是早起全球化體現,香港也早就是國際社會的一員,對加利福利亞幾次變天,都扮演了間接角色。

3. 此外,香港在19世紀,也和南美洲關係非常緊密。當時的加利福利亞(無論是西班牙、墨西哥還是美國地方),與太平洋沿岸的智利、秘魯等構成一個經濟體,再通過當時還是獨立的夏威夷王國,連結上香港,而秘魯、智利在19世紀的國力都頗強,秘魯是苦力出口大國,智利海軍則是美洲一流,都曾在香港留下足跡。除了智利軍艦曾訪問香港,一些秘魯商人也在香港建立了環太平洋商業王國,例如最著名的羅比內特,例如他的多文化背景,打通南美、北美、夏威夷、西屬菲律賓、香港等網絡,這可謂今天APEC的先驅。

4. 夏威夷的獨立王國時代,在香港被稱為「三文治群島」,長期作為香港和加利福利亞的中轉站,孫中山也是在當地讀書。夏威夷王國曾經與英國關係非常密切(今天的夏威夷州旗還有英國國旗在左上角),一些大臣都是英國人,自然格外照顧英屬香港,而夏威夷國王也曾有訪問香港之行。夏威夷甚至曾經任命香港最具影響力的英商渣甸家族中人 Joseph Jardine和David Jardine,分別擔任夏威夷駐華、駐香港總領事,方便他們在夏威夷拓展島美國的業務。

5. 加州淘金熱,挽救了香港的命運,因為早年香港被看作一個失敗殖民地。但香港因為第一天就是一個自由港,有了國際機遇出現,一切就水到渠成。而這樣的自由港setting,令香港「自古以來」習慣了不大受政府制約的由下而上文化,合法的、非法的各種商業活動,都在此受惠,不同廣州、澳門等,貿易都要經過大量官僚主義和程序,這也是香港人為何習慣自力更生的一大原因。

6. 根據政治正確國民教育教科書,香港出口華工,就是苦力,但事實上,那大都是早起自由選擇的移民,而且不少來自中高社會階層的華人,港督寶靈爵士曾特別「出post」解釋這不是「賣豬仔」,而是體面華人尋求更好生活、支援家人的自由經濟行為。自此香港吸納了一批中國沿岸有遠見的華人,部份通過香港出海,部份家人則留在香港、接收外匯,這也是香港人為何比較adventurous的原因。

7. 香港能促成早期全球化、成為全球航運樞紐,也和香港真正的「原住民」蜑家有關。由於他們長期備受中原政權歧視,甚至不被容許上岸,不少早在香港開埠前,就和英國人、外國人合作「帶路」,較容易取得國際社會信任。他們在殖民地得到本來社會結構不能有的地位,也facilitate更多香港人通過向外望來改善生活。

8. 今天的「Made in Hong Kong」品牌開始被「中國化」,其實最早的「Made in Hong Kong」品牌走向國際,卻是19世紀香港製造的高端熟鴉片,主要目的地正是加利福利亞。當時的鴉片,就像今天的煙酒大麻,也有不同檔次的講究,香港被認為水質獨特、做法自成一家,印度運到香港加工的熟鴉片成為市場精品,也出現了不少膺品,這是「香港」首次作為一個獨立國際品牌(而不只是轉口貿易)的里程碑。港英政府為了preserve 這個品牌,甚至和香港商人合謀,默許在澳門成本較低地製作熟鴉片、再蓋上「Made in Hong Kong」標籤。至於另一個Made in Hong Kong 產品,卻是香港花崗岩,當時加利福利亞不少建築原料都是來自香港本土,今天的Quarry Bay、石塘嘴等,都是遺跡。

9. 香港當時的國際中轉站地位,絕對是全方位的,一切可以想像的業務都曾出現,連帶帶起了不少周邊產業。例如女性出洋,無論是性工作者、還是家眷, 也是以香港為先驅;至於「骨殖還鄉」,更成了加利福利亞回到香港的重要「產業鏈」。每一個這樣的transit,都會出現一連串的周邊組織,例如NGO、也例如進一步分工的經濟體,香港人把握每個機遇、精細化每個環節的精神,甚至把他們在輸出到鄰近大陸、東南亞地區的國際視野,就是這樣起家的。

10. 冼玉儀教授的結論是,「香港」根本不只是這片土地,雖然這只是大陸和加利福利亞之間的中介點,但卻令「香港」的spatial definition延伸至這兩端,而當時整個環太平洋貿易鏈,幾乎都是廣東人、特別是香港人壟斷。那些想離開的華人、想回來的華人,都需要香港這樣一個緩衝區,去適應、迴旋,令香港也逐步構建了獨特文化。甚至用我們今天的話語,香港在當時世界,可以稱得上一個威尼斯那樣的「informal empire」。她最後提出了一系列曾幾何時可比較的案例:利物浦、漢堡、孟買、加爾各答、馬德拉斯、巴西桑托斯、費城,乃至貝寧Ouidah,都是這類由中介發展成全球網絡的實例,但似乎唯有香港的重要性,可以持續至今 (or at least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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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vrier

睇「尋找家郷的故事」同東華義莊歷史就可知由香港或經香港嘅海外華人百年前嘅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