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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香港」二次回歸進行得如火如荼,一切遊戲規則都要推倒重來,並開始有親北京喉舌放風,指根據基本法,香港特首可以由「選舉或協商產生」,也就是毋須經過1200人的選舉委員會;之後,又開始有輿論醞釀今後由中央直接任命特首,「彰顯國家權威」,乾手淨腳。

小圈子選舉,也是地方主義?

這類「小圈子選舉」本來的目的,不過是希望提高特首的在人民、或起碼在權貴心目中的公信力。但其實過去歷任特首,有誰不是欽點出來?現在反正一切「選舉」都已經失去公信力,對一般人而言,「選舉」還是協商,基本上是同一回事。

然而,對權貴階層而言,這種產生辦法差之毫釐,卻謬之千里。畢竟遊戲的過程是小圈子「選舉」、還是「超小圈子」協商,除了對最終人選誰屬可能有差異,更重要的事對誰是持份者,也有截然不同的含義。對「他們」而言,這才是切切實實的利益,切切實實的頭等大事。

至於對北京而言,任何形式的「選舉」,哪怕多麼小圈子,都是有一定風險的,而且風險不一定來自所謂反對派。假如直接委任,可以避免既得利益集團互相放暗箭,也可以避免他們捲入中國內部派系鬥爭,添煩添亂。現在最積極推銷「協商特首方案」的,除了前行政長官梁振英先生,還有剛在《亞洲週刊》發表這題目鴻文的某前反對派成員,可見「統戰」依然是中共三大法寶之一,不贅。

其實香港「一次回歸」之時,那些力主回歸的精英,只要熟讀歷史,就應該知道今日的下場,也應該能預計他們明日的下場。先在政權始創時,「拉一派打一派」,容忍部份所謂「地方主義勢力」,讓他們以為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建制派」,「把習性充份暴露出來」,引蛇出洞,到了時機成熟,再將他們連根拔起,本來就是封建王朝「改土歸流」的常態,我們從前也曾多次介紹。即使是中共內部,建國後頭一批黨內鬥爭的對象,也是以鬥垮地方主義為主軸:廣東的古大存、海南島的馮白駒、甚至還可以包括「東北王」高崗,都是為中共建政立下汗馬功勞的領袖,但由於在根據地尾大不掉,還是下場慘淡,更不用說那些從「敵我矛盾」殘存下來的軍閥、土司、世家和財團。

而這種治術,自然也不是中國獨有。例如號稱「全球最大民主國家」的印度,內部本來擁有非常多元的文化,其實也是靠強推民族主義來維繫向心力的國家,獨立後暫時容忍了英治時代的數百個「土王」存在,也給予他們俸祿和尊榮,一些土王像大邦海德拉巴那位,更一度是全球首富。但經過二十年不斷蠶食土王的剩餘權力、將土邦領土化整為零,「土邦」這封建概念早已名存實亡,最終鐵腕女總理甘地夫人在1971年簡單來一個修憲,宣佈廢除土王、土邦一切哪怕只剩下頭銜的特權和地位,改土歸流,就宣告大功告成。當然,也依然有一些印度人尊崇土王後人,但結構上足以挑戰中央的「土邦地方勢力」,已基本瓦解。

在當今之世,類似「一國兩制」的自治區能運作良好的,通常都是渡過了狹隘民族主義時代的西方國家,才能體會地方分權怎樣對「國家安全」、「國家利益」更有幫助的真諦,諸如奧蘭群島、法羅群島、海峽群島、北馬里亞納群島等,我們都曾加以介紹。可惜,「由下而上」的智慧,在威權政體國家當中,是怎樣也學不會、也不願意面對的。

普京改「選舉」為「協商」的權術

我們也曾經介紹過俄羅斯的「威權選舉」、「獨裁者2.0」模型,可能是「新香港」的管治楷模,而值得注意的是普京治下的俄羅斯聯邦,同樣經歷了類似「改土歸流」的「行政改革」。雖然西方國家普遍當普京的俄羅斯是單一政體、威權主義國家,但俄羅斯總統這職位,好歹也是一人一票選出來的。而理論上,俄羅斯聯邦依然是一個保留了一定地方色彩的「聯邦」,除了有85個「聯邦主體」,其中還包括了二十多個自治權更大的「自治共和國」,其中比較著名的有車臣、圖瓦、韃靼斯坦、達吉斯坦、北奧塞梯等。在九十年代初期,葉利欽的管治非常弱勢,這些自治共和國逐漸尾大不掉,有的發表過「獨立宣言」(例如韃靼斯坦)、甚至和聯邦政府打起內戰(例如車臣),因為它們的總統都是地方人民直選產生的,既向選民問責、同時監督中央,聯邦政府反而無可奈何。

到了普京執政,對葉利欽時代的積弱十分不滿,要「讓俄羅斯再次強大」,於是大舉收權,除了針對「七姊妹」等巨型財閥,也把整個聯邦制度、特別是自治共和國的制度完全顛覆。本來民選產生的自治共和國總統(有點類似香港的特首),現在變成由俄羅斯聯邦總統直接委任,然後交由當地議會通過(後來俄羅斯恢復自治共和國部份領袖可由民選產生,但已是後話)。理論上,自治共和國的議會是可以否決的,但普京又規定假如議會兩次否決,俄羅斯總統更有權直接解散地方議會。這方面的「新政」,可參考台灣國立政治大學俄羅斯研究所林長杰的論文:「從民族主義到恐怖主義-以車臣共和國作分析(1990年至2004年)」。

把加盟共和國總統的產生辦法,由全民直選變成變相一男子委任的「精英協商」之外,普京又擴大派駐地方的「總統全權代表」(類似中聯辦)權力,負責「監督」自治共和國的各個單位;俄羅斯中央和自治共和國本來簽訂了不少相對分權的雙邊條約(類似《基本法》),現在都被普京「重新檢視」(又是名存實亡);然後自治共和國總統在國家議會內,只能委派代表、而不是直接參與,地位被進一步降低;又去除自治共和國議會在全國性法律、稅收等的豁免權,增加聯邦政府的「直接管治」權威。一切一切,在我們「新香港」眼中,都是似曾相識。

自此,俄羅斯的地方勢力對中央再也不構成實質威脅,各地利益集團的力量如何升降,普京都有了直接話語權。當然,這也不代表普京可以一人絕對大權獨攬,畢竟中央和地方依然存在某種有默契的分權,只是「莊閒易主」,主導方變成牢牢在聯邦政府。例如對本來分離主義盛行的車臣共和國,普京就以反恐之名,進行了大規模整頓,但也收編了前地方主義領袖卡德羅夫的兒子,通過「協商」方式,委任他大權獨攬,其實是當自己「派餅」的代理人。卡德羅夫也不負所望,鐵腕穩定了局面,雖然和林鄭月娥等一樣,成為被美國全球制裁的人物,但也感到「很榮幸」。

「新香港」行政長官、既得利益集團的未來潛規則,從上述案例,似乎也不難前瞻一二。

明報筆陣,2021年2月1日

Comments

K小白

選咩呀,協商都唔穩陣呀 直接“欽點委任”啦 橫掂都一國無制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