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關係進階:咫尺地球🇷🇺🇭🇰】「忠誠反對派」對政權的功能(下) (Patreon)
Content
俄羅斯容許「忠誠反對派」「競選」,比起一黨專政有太多玄妙之處。
他們只要有默契,不對真正的關鍵議題予以挑戰,在技術層面去制衡執政黨、監督基層幹部,絕對有利政權「保持先進性」,避免了一黨獨大之後的常見僵化、腐敗。
由於任何政體都存在「抗議票」(protest vote),假如「忠誠反對派」存在一些真心相信某些價值的候選人,又願意在政府劃出的紅線前停步,民間的若干抗議票就會投向他們、而不是真反對派。畢竟他們也有機會接觸權力外圍「做實事」,而且部份人也擁有亮麗的CV、不俗的名聲、一腔熱血的真性情,這讓整個民間要杯葛選舉,就更加難。
這些「忠誠反對黨」的各自定位,更可以接觸到執政黨爭取不到的個別領域,政府要吸納民間精英,這就是捷徑。
當俄羅斯需要爭取外國支持,推出一些「忠誠反對派」到國際舞台,證明自己也是民主自由之友,對游說外國消除國際制裁,更是一招殺著。
假如香港的未來,真的和內地管治一模一樣,那香港人要思考的方向反而很簡單,而且非建制陣營很容易團結,因為共同對手太清晰。蘇聯、東歐共產陣營覆亡之時,各地反對派的光譜都十分寬闊,由親西方自由主義者、民族分離主義者、宗教保守派、工會、乃至教條共產主義者都可以「兄弟爬山」。
但2020年後、只能等待2047年和深圳合併的「新香港」,則剛好相反。
政權對選舉的操控,早已失去了最後的文明制約,也放棄了講正常邏輯和道理的念頭。反對派永遠沒有機會執政、卻也要生存下去,有的轉型當「忠誠反對派」、有的堅持永不進入制度,當爭奪資源的對象不再是建制、而是形同陌路的「前同路人」,種種本來可以放下的分歧,就會被無限放大。
在境內,有了國安法這緊箍咒,怎樣敢言,都不可能及得上流亡者,也難以得到道德高地;至於出走海外的,人數多了同樣會出現資源問題,假如長期沒有實質能量,北京就能以最擅長的手法、參照海外民運模式處理之。
而在香港的真香港人,在以上選擇當中無論怎樣選擇,都彷彿是沒有選擇的選擇,從而感到無力,放棄,只能做回港豬,紙醉金迷,行屍走肉,彷彿忘記了自己曾經也擁有一縷人類的靈魂。
而這一切,正是整個模式的目標。
假如這實驗在香港成功,說不定中國國內還有其他地方會傚法,屆時拜登一類美國左翼領袖,則可以大肆宣傳「和平演變」策略成功,殊不知真正被「和平演變」的,卻是西方世界的民主自由價值觀。
假如香港由西方對中國輸入普世價值的橋頭堡,變成中國向西方輸出「中國模式」的試驗田,這也是歷史的黑色幽默。
明報筆陣,2020年11月16日
Reference:
Luke March: Managing Opposition in a Hybrid Regime: Just Russia and Parastatal Opposition. Slavic Review, Fall, 2009, Vol. 68, No. 3 (Fall, 2009), pp. 504-527, Published by: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