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時空🇺🇸】演算法與後真相：美國媒體中斷特朗普講話之後 (Patreon)

美國大選後，不少網絡世界流傳的陰謀論，開始歇斯底里，網軍的躁動，更令人哭笑不得，但與此同時，也的確反映了美國社會不少結構性問題。假如特朗普一無是處，而美國依然有一半人支持他，這自然反映另一陣營，也有一個非常趕客的結構。

因為2016年大選，出現了疑似俄羅斯通過社交媒體干預選舉事件，美國這幾年改變了不少媒體生態，國會通過了相關防禦性法案，媒體內部也更新了指引，把 fake check 作為基本責任。此所以總統辯論之後，電視台有一個fake check 環節，負責求證二人每一句話。至於社交媒體，也加強了對「散播虛假事實」帳號的監控，但通常若干公眾人物會被免除在外，例如Twitter的定義就是有10萬粉絲以上、有本人認證、而且目前擔任公職。基於這原則，班農已經不是公職人員，因為剛發表的「斬首」言論，帳號就被封掉。

這些原意都是可以理解的，記得年前某社交媒體總部代表來到香港搞小型 focus group，就是討論這類事情。他們很信賴「演算法」，認為這可以有效改變各方勢力滲透社交媒體的現狀。但當時，我就覺得可能有反效果，因為在純學術角度，找不到容易執行（演算法化）的劃一標準。

以特朗普的演說為例。他說民主黨涉嫌選舉造假，而包括特朗普御用電視台Fox News在內的媒體掌握的資訊，都是目前沒有證據支持特朗普的指控。但特朗普的指控，會訴諸法律行動，假如屬於失實指控，他也要承擔責任；而他作為美國總統，認為選舉出現嚴重問題，無論是否喜歡，這是新聞。

Fox News 的處理和三大電視台不同，就是在特朗普發言後，主持立刻表示「目前沒有證據支持總統先生的指控」；至於指控是否屬實，如果相信制度，美國司法機關就會處理。這樣安排，才比較容易操作。

假如媒體要秉承上述原則，也許特朗普的每一個講話，都不能直播。例如他說白羅斯出現選舉問題，在白羅斯角度，自然是「沒有fact check」，即使要美國電視台fack check，說到要在盧卡申科控制下的白羅斯找證據，其實也很難。再舉更經典的例子，喬治布殊以伊拉克擁有大殺傷力武器為由，出兵伊拉克，推翻薩達姆，卻找不到WMD，他和內閣當時的所有說話，都是fake news。至於習近平說中國經濟增長數字，不少美國學者也會質疑是「fake news」。再推演下去，就變成一堆泥濘。

上述做法的反效果是過猶不及：特朗普支持者更振振有詞，證明自己被打壓，因為舉出雙重標準的例子，實在太容易。而且，這也會助長一個另起爐灶的新媒體出現，以自己的演算法生存，平行時空的各走極端，反而更嚴重。

到了最後，這是後真相時代。就像香港，官方媒體口徑一致，認為在過去一年，警察愛民如子，警暴是「fake news」；民間媒體的直播，自然完全相反；而坊間也有類似求真社一類檢驗fake news的專頁，雖然大部份時間都是揭露官媒的謊言，但遇上民間這一方的fake news，也不會視而不見。

至於受眾願意選擇怎樣的觀看習慣，怎樣讓大眾明白要建立自己的演算法、而不是被演算法牽著走，這需要非常認真的公民教育。這方面，一些小國例如芬蘭就做得比較好，這才是長治久安之道，從前寫過相關文章，有機會再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