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關係進階：評上評🇨🇳】重讀中國自由派經濟學者的禁文：根本沒有中國模式 (Patreon)

近日一些內地朋友傳來一篇舊文：北大經濟學教授張維迎年前發表的《理解世界與中國經濟》，文章發表後不久就被刪；想不到這篇今天放上社交媒體的舊文，短時間內又是被刪。所幸互聯網永遠留痕，這篇文章還是被繼續廣傳，當中的好些觀點，今天不但不逾時，反而有點像先知：

1. 張維迎認為國際關係除了談利益，也談「是非」，價值觀近年更趨凌駕利益。他認為西方有三大價值觀：人權，種族平等，「先進幫助後進」；中國受惠於最後者，才得以急速發展；但現在發展後卻挑戰前者，價值觀戰爭就會出現。

2. 西方理解的世界和平有三大基石：貿易令各國利益趨於一致；民主壓制獨裁者野心；國際組織作為調解機制。「民主和平論」只適用於兩個都是民主的國家，「貿易和平論」在只有一方是市場經濟時也有效，因此中美過去十多年，還是和平的。但和平非必然。

3. 中國經濟急速增長，究竟是因為甚麼模式？「普世模式」論認為，中國崛起和英法德日、亞洲四小龍崛起一樣，都是機於市場力量、企業家精神（以創造力和冒險力為代表），還有中國利用了西方三百年間累積的技術，也就是用改革開放的40年，經歷了西方250年完成的三次工業革命，其實是「搭便車」。

4. 「中國模式」論則認為，強有力的政府、體量龐大的國有企業、「英明」的產業政策，造就了中國的獨特國情和成就。

5. 張維迎認為，根本不存在「中國模式」。中國近年的經濟增長，不過是普世模式的後發優勢；就像中國西部近年發展比東部快，同樣是後發優勢，並不存在所謂「中國西部模式」。而且數據表明，國有部門越大的地區，經濟增長速度越慢；國退民進的地區，卻有更高的增長業績。隨著後發優勢不再，中國經濟要持續發展，唯有倚靠創新。

6. 創新有三個指標：投入（研發密度），生產過程（專利），成果（新產品銷售比）。張維迎認為，這三個指標都與市場化、民營化程度相關，與政府干預則構成反比。

7. 誤信「中國模式」，會帶來嚴重後果：對內誤導自己，自毀前程，只會不斷強化國有企業、擴大政府權力、依賴產業政策，導致改革進程逆轉，經濟發展停滯。對外則誤導世界，導致對抗，造成西方與中國的結構性衝突、不友好的國際環境，西方會認為中國經濟發展違反根本價值觀，絕不能放任其下去。

8. 張維迎的結論很subtle：「經濟學界切勿把『儘管』（in spite of）當『因為』（because of）」。全文就這樣作結。其實，他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中國的制度優勢，根本不是「優勢」，只是逼於無奈接受的事；經濟這樣的情況下也能發展，只是「in spite of」有那些制度負擔，而不是「because of」那些制度優勢。

現在，中國走的正是和張維迎主張完全相反的路。文章兩年前就被封，反映今天香港的悲劇，乃至中國戰狼外交的悲劇，早就埋下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