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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奧本海默提及過欣賞俄羅斯音樂家史特拉汶斯基(Igor Stravinsky),口味和他欣賞畢加索的作品相當統一,因為史特拉汶斯基在古典音樂界素有「音樂家之中的畢加索」之稱。他的名曲包括《火鳥》、《春之祭》等,以當時最破格的方式演繹古典樂,無論是對和弦的打破、故意製造一些不和諧的伴奏,還是粗獷的芭蕾舞,都在音樂界引起了轟動。

記得日前這裏分享過John Lennon 遺孀小野洋子在倫敦的藝術展覽,談及她的其中一位藝術夥伴 John Cage ,就是主張打破一切框條的古典音樂家,師承荀因伯格(Arnold Schönberg)的「十二音階音樂」(atonal music),顛覆傳統八音階的和弦。史特拉汶斯基的晚年,也是醉心十二音階音樂。順帶一提,一直沒有太多鋼琴家有勇氣獨奏史特拉汶斯基的樂曲,去年香港鋼琴家黃家正在台北演出《東方俄羅斯》,選曲包括了史特拉汶斯基的《火鳥》,就很令人驚喜。

我當時讀音樂歷史時,覺得甚麼十二音階音樂、John Cage 等等完全是標奇立異,因為沒有正常人會喜歡聽這樣的音樂的(實在與人類聽覺審美觀背道而馳),也是近年才逐漸聽出名堂來,想來是年輕時缺乏這方面的慧根。電影中,奧本海默的物理學恩師、後來也獲得諾貝爾獎的玻爾(Niels Henrik David Bohr)教導他以音樂調劑生活,而且「樂譜不是用來讀、而是用來聽」,奧本海默也確實聽得懂和弦以外的20世紀古典樂。

不過畢加索的政治觀很左,史特拉汶斯基雖然是俄羅斯人,卻相對顯得右,部份與他在戰爭期間被抄家有關,而他後來移民歐洲、美國,往來的都不乏消費主義標誌性人物,例如名牌 Chanel 的創始人 Coco Chanel。現代舞創始人鄧肯(Isadora Duncan)才是符合左傾潮流的案例,她也是同一時期顛覆藝術的標誌性人物,身為美國人的她,卻在蘇聯共產政權邀請下,成立莫斯科的現代舞學校,可見這些不同領域的革命前緣份子,政治上多少都對那個左翼世界有過憧憬。

其實同一現象,也出現在中國,一大批民國時代最優秀的知識份子、文化人、乃至科學家,都是自動自覺地左傾的。

奧本海默的另一個革命源頭,還有心理學。他的情婦 Jane 是一位心理學家,電影中,她與奧本海默進行激烈床上活動時忽然停止,就是因為看見奧本海默作為一位物理學教授,居然在看心理學家榮格(Carl Gustav Jung)的書,然後以心理學分析,一句道破奧本海默為甚麼曾經企圖以毒蘋果毒殺自己的物理學老師,而其實他心底裏又不是討厭對方(毒蘋果成了奧本海默一生的隱喻,就像《聖經》伊甸園的禁果,奧古斯丁《懺悔錄》的偷梨,盧梭《懺悔錄》的偷蘋果等等)。

心理學、潛意識是奧本海默很感興趣的課題,他曾經因為讀大學時不合群、遇到挫折,而要看心理醫生;最終走出陰霾,主要是找到自己的研究方向,同時也通過文學作品《追憶似水年華》,明白有很多人比自己更牛角尖。這本來是很大路的正常年輕人都會經歷過的中二病,但因為奧本海默也讀心理學,於是就經常將各種童年陰影應用在自己事業上、社會上,乃至政治上的解釋。別的科學家覺得原子彈殺戮過多而不安,大都是條件反射式的,唯有奧本海默看到一大堆隱喻。

至於令他「頓悟」、剛才提及的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小說《追憶似水年華》,還有艾略特(T.S. Eliot)的艱澀作品《荒原》,與及因為《荒原》而自學印度梵文、然後又深受《薄伽梵歌》的印度教世界觀影響等等,很多這方面的專家談過,這裏就不敢班門弄斧了。比較值得補充的是艾略特被奧本海默視為偶像之一,到了他二戰後成為國家英雄,出任普林斯頓大學高等研究院院長(即愛因斯坦的頂頭上司),卻破天荒邀請這位詩人加入(本來那是研究科學的編制),然後,艾略特就獲得了當屆諾貝爾文學獎。

這種跨學科革命性人物之間的惺惺相惜和合作,到了一切科目越來越 compartmentalized 的今天,幾乎已成絕唱。

(待續)

▶️ 多倫多大學心理學教授Spike Lee 政治心理學入門:先天與後天:「黃變藍」「藍變黃」是否可能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0obmv4BN2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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